第十七章:城中局勢。

邈城城北。

原本位於此地的民房府邸全部都被拆除,以術法迅速平整出一大片空地。

此刻,空地上支起了一頂頂帳篷。

四周設了陣法,以阻隔“紺疫”蔓延。

陣法內,帳篷中,痛苦的呻吟聲此起彼伏,偶爾爆發出驟然的哭聲,須臾就有傀儡入內,為新喪者收拾遺容,卷上草席,搬上板車,預備送去城外火化。

裴淩皺著眉,在帳篷之間走動,這些帳篷顏色、樣式都完全一樣,只在入口處掛著一條碎布,隨風飄蕩。

根據守門修士的說法,紅色碎布代表帳篷裏安排的是男性凡人,綠色碎布是女性凡人,藍色碎布則是一家人。

而一道碎布,意味著病情不是很嚴重;兩道,意味著需要時時查看;三道,意味著裏面的人隨時隨地可能喪命。

裴淩走進一個掛著一道紅色碎布的帳篷,裏面一共有七名男性凡人。

他們氣色不太好,但精神尚可,甚至還有兩個人,盤坐在地上,劃了個格子,用不知道哪裏找來的石子充當棋子,心煩意亂的對弈。

另外五人,雖然都躺在床上,不過大抵保持清醒,看到裴淩入內,還試圖起身行禮:“仙師!”

“毋須多禮。”裴淩搖頭,扶了一把,道,“爾等感染多久了?眼下感覺如何?”

凡人們有些局促,七嘴八舌的說道:“其他仙師說我等早就染上了,只是底子好,一直沒有惡化。”

“小的也是。”

“小的原本無礙,但前兩日,家裏有人染疫,小的照顧在側,爾後也染上了……”

“仙師日日都會送仙水來,所以現在除了胸口有些悶,其他都無妨。”

“小的還覺得頭有點疼。”

“小的頭倒是不痛,卻總覺得身上不對勁兒……”

裴淩邊聽邊點頭,勉勵了幾句,便走了出去。

緊接著,他又去了掛著兩道碎布的帳篷,這裏面的人,很顯然沒有之前帳篷的精神,全部躺在榻上,而且大部分都在昏睡之中,根本沒察覺到外人進來。

只兩個凡人清醒,其中一個懨懨的,聽到動靜也懶得動彈。

剩下那個勉強睜開眼,看著裴淩,聲音虛弱的喊了聲“仙師”,繼而低聲問:“仙師,仙丹有了嗎?”

裴淩在心中暗嘆一聲,說道:“有了,你們馬上就能服用。”

他沒有詢問,只施展術法探查了下,這帳篷裏的情況,比剛才要嚴重很多,不過,一息生機尚存,只要救治得當,調養些日子,倒也無妨。

這並非因為這些凡人的抵抗力更強,而是因為他們體內,都有養元丹一類丹效的痕跡,強行護住了他們的本源。

但就如送裴淩前來邈城的修士所言,養元丹畢竟是修士所用丹藥,對於沒有修為的凡人來說,它的藥效太過強大。

哪怕是稀釋之後,其本質的藥效,也不是凡人能夠長久承擔的。

頂多十天。

十天之後,這些凡人就算不因疫病而死,也會因為承受不住生機丹藥的效果,爆體而亡。

裴淩最後去了掛著三道紅色碎布的帳篷,這裏面一片安靜。

所有染疫之人都在昏迷之中,帳篷中,有兩名傀儡抄手而立,空洞的眼神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沒有任何生機。

裴淩站在門口,感知片刻,微微搖頭。

這個帳篷裏的凡人,本源都已被感染。哪怕有了極品辟邪丹,將其救下,也將大病一場,折損壽元。

有些本來身子骨兒就不太好的,可能還會落下些痼疾……

思索之際,他走出疫區,緩步長街之上。

入目不見任何凡人的身影,只偶爾有九嶷山弟子來去匆匆。

走過一家臨街的小院,院子裏原本整齊的草木,因著無人打理,此刻已然瘋長。

裴淩站在墻外默默看了片刻,感知到屋中空無一人,倒是屋梁上,有著懸梁的痕跡,不禁微微搖頭。

這場瘟疫來勢洶洶,迄今不到一個月,奪走的性命卻已經成千上萬。

由於他的到來,邈城的辟邪丹數量已經夠用。

確切來說,他還多煉制了不少。

不過,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感染瘟疫的,是這一個州,不是單單一城。

系統托管之下,他煉制丹藥的速度已經非常迅速、高效,而且爐爐極品。

但想要一個人煉夠一個州所需的丹藥,卻也未免有些跟不上。

更何況,輪回塔散布了一次瘟疫,就能散布第二次、第三次……

戰爭不結束,死的人會越來越多,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

想到這裏,裴淩站住腳,轉頭走回疫區,問守門的修士:“竇真傳在哪裏?我有事找他。”

根據那修士的指點,他最終在城頭找到了竇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