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骨生花。

如方吉所言,通過陰陽蠆盆的小徑,前面一截是在平地上,只要小心一點,哪怕凡人都不會走錯,對他們一行修士來說,當然沒有絲毫難度。

但沒多久,轉過一個山坳,前面豁然開朗,卻是一個極為廣闊的深谷。

深谷之中僅僅只有一條兩寸來闊的窄嶺,通往對面。

窄嶺一側寒氣刺骨,一側熱浪滾滾,涇渭分明,似水火不相容。

不過可能是此處距離半空光團更近,彼此抵消更多的緣故,窄嶺兩側裸露的巖石上,寒熱景象固然有,倒不如平地上那樣酷烈。

寒冷這側,不過是略結薄冰;酷熱那側,也只是熱氣升騰。

兩側深谷相同的一點是,嶺下不過丈許的地方,皆凝結著五顏六色的瘴霧。

瘴霧濃郁,看不清楚景物,卻能夠聽到無數窸窸窣窣的聲響,似春蠶食葉,似蛇蟲遊走,細碎綿密,令人毛骨悚然。

“小心。”到了這裏,連歐陽纖星也微微凝神,側頭叮囑了裴淩一聲,才緊隨著方吉踏上窄嶺。

裴淩面色有些發白,猶豫了下,才小心翼翼的跨步上去。

這道窄嶺不但狹窄無比,而且上去之後,兩側谷底不時有勁風襲來。

一冷一熱,往返不息。

若非裴淩已經練氣五層,恐怕根本走不了多遠就要吃不消。

這種環境,哪怕築基期修士也不願意多待,故此方吉、歐陽纖星速度都極快。

頃刻間便過了大半深谷。

而裴淩究竟修為低微,卻漸漸被拉開了距離。

雖然身後的薛螢沒有催促,裴淩卻還是加快了點速度。

很快,方吉與歐陽纖星前後腳踏上了對岸的地面。

就在此刻,裴淩微微眯眼,忽然一頭朝深谷之下跳去!

相隔了一段距離的暗處,頓時一陣靈力波動。

與此同時,薛螢正猶豫著要不要趁機出手,卻見裴淩忽然自己跌入蠆盆,頓時面露喜色。但緊接著,裴淩驚呼一聲:“薛師兄你!!!”

薛螢聞聲一怔,面露訝然,望去又驚又喜。

下一刻,歐陽纖星跟方吉聞聲扭頭,剛好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薛螢?!”歐陽纖星瞳孔一縮,怒氣勃發!

而方吉也驚詫萬分,不知所措。

就在歐陽纖星一扯捆縛黑棺的鎖鏈,打算救人時,谷底一道血影飆射而出,幾個起落就躥到了她身側,血光散去,現出一道人影,赫然正是驚魂未定的裴淩。

血鬼遁法!

暗處靈力波動頃刻之間散去,而三名內門弟子都是一驚。

這陰陽蠆盆作為內門險地之一,尋常遁法根本無法施展,是以他們這一路走的小心翼翼,根本不敢動用修為趕路。但血鬼遁法作為五鬼天羅遁的前置遁法,神妙非常,卻不受此地限制。

問題是這裴淩才練氣五層,如何會習得這門遁法?

“歐陽師姐,剛剛薛師兄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將我推了下去!”不等歐陽纖星詢問,裴淩立刻告狀,“若非我習有遁法,只怕師姐連我的屍首都找不到了。”

“……你胡扯!”薛螢也被這變故驚得呆住,聞言才反應過來,連忙喝道,“我根本沒有碰到你,是你自己忽然跳下去的。”

裴淩神色激憤,慨然說道:“師兄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修為如此低微,全賴師姐師兄們護持才能夠走到這裏,怎麽敢有絲毫行差踏錯?而且我跟師兄初次照面,無冤無仇,我有什麽理由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陷害師兄!”

他緊接著轉向歐陽纖星,“師姐,我知道薛師兄是你們隊伍之人,正所謂疏不間親,若非事實俱在,證據確鑿,我無論如何也不敢猜疑薛師兄的。但現在,請師姐恕罪,若師姐不能為我做主的話,我實在不敢跟著你們繼續走下去了。”

“歐陽師姐,這小子滿口胡言!”薛螢幾欲吐血,憨厚的面容上,浮起一抹陰鷙,寒聲說道,“我要對付這小子,還會給他逃出生天的機會?他根本就是居心叵測,存心在這裏挑撥離間。”

裴淩立刻說道:“我相信歐陽師姐!剛剛要不是歐陽師姐去找我,我早就死在感夢林裏了,所以只要是師姐的處置,我絕無怨言。若是師姐覺得是我誣陷薛師兄,我願意聽憑師姐發落。”

說話間他暗中捏緊了鄭荊山給的百裏遁形符,預備歐陽纖星稍有不對,立刻走人。

歐陽纖星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流轉,旁邊方吉也是遊移不定。

片刻,歐陽纖星驀然伸手插入背後黑棺。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她的手觸及棺身時,那烏沉沉的棺木毫無變化,但那只慘白如屍的纖細手掌,卻毫無阻礙的伸了進去,須臾拈出一朵半透明的慘白色花枝。

看到這花枝,方吉與薛螢臉色都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