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媽的多重宇宙》(第2/4頁)
董玉蘭揉著胸口。她熬了十幾天,被陳晶妍那一下撞得真實的心悸,丈夫病情平穩,就勉強答應暫時離開,隨後讓陳晶妍陪著視力不便的沈硯去簽字。
在護士台前,兄妹兩個人距離很近。
沈硯和陳晶妍的臉相同大小,但他的五官更濃,鼻基底比眼睛高出更多,下巴也沒妹妹尖,更有股威壓和淩厲。
沈硯仿佛感受到陳晶妍的視線,轉頭定定地看她,當然,在他的視野裏,她只是模糊的面團。
陳晶妍糾結很久,很不情願地說:“我知道你也很擔心。之前吵架,我也不是故意的。”
沈硯翹起嘴唇,冷冷說:“我沒有和你吵架。你只是讓我掃興,就像平常那樣掃興。”
後腦勺還有她媽狠狠打的那一下,耳中又聽到哥哥的評價,陳晶妍再次醒悟自己在家裏的階級地位太低,她剛要說話,沈硯帶來的生活助理來了,他們並肩離開。
走幾步,沈硯頓住腳步。
他回過頭,心平氣和地說:“你,愛和誰談戀愛就和誰談。但記住,我和你一樣也管陳立聰叫爸,就算你討厭我,我也永遠是你哥……血緣,就是這麽討厭的東西。”
陳立聰這條命能撿回來靠幸運。
他原本有基礎病,之前到全美最大最有名的心臟病專科醫院做復查,因為疫情逗留美國,在此期間又經受感染。
生老病痛,對富貴人家也是難關。在此期間,醫生下達病危通知,陳晶妍和董玉蘭哭了幾次,沈硯支撐她們情緒,在醫生幾次出來征詢治療方案時由他快速決定。
陳立聰當初第一次做心臟手術前,曾經把沈硯單獨留下,但是,並沒有吩咐如何管理公司或照顧母親和妹妹之類老套話。
繼父當時提出了一個在沈硯看來堪稱奇怪的要求:“等我的手術結束後,你去看一場話劇吧。”
“表演,最初源於人類對生死和自然的敬畏崇拜,巫師們身著盛裝,圍著篝火,在歌謠中跳舞。而話劇和音樂劇也是最古老的劇種。生命裏大多數的事情是無法戰勝的,但是,如果一個人能把部分的心情寄托在藝術裏,是很令人安心的事情。”
沈硯不以為然。
那時候,他正處於人生的最低谷。
不管母親勸阻,沈硯大學專業沒有選擇建築系,又決定和最好的大學同學中途退學準備創業,在這時,冷落兒子多年的考夫曼再次聯系了他。
董玉蘭和前夫簽訂離婚財產分割條款時,她要求考夫曼,必須轉給兒子一部分科訊股票。科訊將幾大業務部拆分成獨立的公司上市,考夫曼讓出的是當時市值最低的娛樂股。
多年發展,娛樂行業成為吸金窟,相關公司的股價高漲,而沈硯憑借多年的持股,不聲不響地成為科訊娛樂的第一大自然人股東。考夫曼懊喪不已,要求回贖。被拒絕後利用在美國的資本公司收購和吞並兒子的創業公司,導致沈硯和大學同學幾近反目。
完全為了報復自戀狂的父親,沈硯選擇回國。
他憑借繼父的關系進入娛樂圈,但冷靜看待這一切的話,經常會有一種自己究竟在幹嘛的感覺。不過,沈硯沒打算收手。“藝術夢”離著很遙遠,浮華卻很近。他是貨真價實的富幾代,足矣當富貴閑人,但沈硯一路讀得都是男校,家教頗嚴,在國外的生活還真沒有在國內當無名小藝人時那麽灑金如土。
憑借對繼父的尊重,隨手買了一張先鋒話劇的票,叫《空間的莎士比亞》,一眼相中台上全情投入的女演員,並被人拉住要投資電影。
當第二次站在醫院走廊,等待繼父手術的煎熬時,沈硯發現,比起理解“藝術”是什麽,再一次想到了劉璐璐描寫的那只老狗,被舊主人拋下,新的小主人又對它沒興趣。到後來,小主人也要離開,它也就只能表現無聊、冷淡或傲慢的樣子,除了縮小自己的感受以外,不知道該做什麽。
當陳立聰脫離危險,董玉蘭如釋重負。沈硯的腦海中卻一片混亂,有什麽像輪胎般碾軋著脆弱的眼球。他憑著本能,立刻借故躲開,眼淚卻無法控制地流下去。
他在那個時候,很想念劉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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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立聰之後恢復得還不錯,他們遠在美國,也算過了個好年。
沈硯的眼睛再次接受治療,不能用任何電子設備,這天晚上吃完飯,董玉蘭冷不丁地問陳晶妍:“你房間裏擠不擠?”
陳晶妍陷入某一種很顯然的慌亂之中:“還可以。他,他很忙,昨天剛走,挺寬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