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安妮特》(第2/3頁)
給他倒了杯水後,劉璐璐就繼續用方言尬聊剛才的話題:“豪門哇,你硬了啊!”
沈硯一抽嘴角:“……說什麽?”
不要誤會,在她們方言裏,“硬了”代表“厲害”的意思。然而用普通話解釋出來,似乎很曖昧。
劉璐璐立刻就裝傻。
而在這種沉默裏,沈硯的耳朵也有點紅了,他下意識想去揉眼睛,被劉璐璐用手按下來。
他自己換了一個話題:“你,是護工還是護士?我現在什麽都看不見,但這段時間,有沒有一個女孩子來探望?她,是我的人。”
劉璐璐內心有一顆小而硬的石頭在滾動。
這種微妙的感覺太奇怪了,像是掌握了又沒完全掌握遊戲地圖,因此要時時刻刻在思考該怎麽前進。
她說:“……可以形容一下對方長相哇。”
沈硯卻問:“你,有頭發嗎?”
劉璐璐的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沈硯的語調曖昧上揚:“她的頭發,和正常人不一樣。你看到後肯定就能認出來。”
說的是她嗎?他是在說她禿嗎?最好不要說她!
劉璐璐的臉都被氣熱了:“呵呵,難道頭發多,是嫁入豪門的必備選項哇?”
沈硯不置可否地環抱雙臂。
年輕男人的脖頸上,黑色的皮繩,掛著她所熟悉的翡翠觀音,一丁點的綠意若隱若現。
他說:“你說的對,這事和頭發無關。”
樂趣之二,也是支撐著劉璐璐每天蹬一個小時共享單車來醫院的根源,就是,她對沈硯念自己的劇本。
作為曾經的話劇人,劉璐璐至今習慣接戲前寫人物小傳。
問題是,她演的永遠是配角。
除了她自己和導演,沒有人很在乎配角。而她創作的劇本,也沒有任何觀眾對她的成果有反饋。
孫爽一聽她聊劇本,只會露出便秘三天的表情,她爸爸只會彩虹屁“我女厲害我女真棒我女今天好好吃飯沒有”,而她弟弟,身為一個大學生,也不耐煩聽他姐的藝術創作。
眼睛受傷,困在床上無法逃跑的沈太子,就成了最好的觀眾。
因為受傷,沈硯所有的工作都暫停。他的父母至少要一個月後才能過幾天才能來,他看起來也沒有朋友和其他親人。
病房裏每天探望20分鐘,劉璐璐見縫插針的本領更高強,三天的時間,她硬為沈硯讀完了手頭寫的劇本。
當然,還是用那一口純正的太原話。
沈硯被她折磨得,他的口音都有點山西人的意思。
他皺著眉頭聽完她的一個長劇本,說:“twat。”
這是一句臟話單詞。
但,劉璐璐從來都不是能被這種惡劣或冷淡態度嚇退的女人:“不喜歡這種風格,我明天給你換個小清新口味的。”
沈硯說護工平時工作很少嗎。
劉璐璐邊收拾包邊胡扯:“我是‘那邊’雇來,每天負責給你念書,趕我走可以,要加錢。再說,大部分出車禍的人都會出現記憶退化。但我發現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別人很少有你這麽高的藝術品位。”
沈硯被猝不及防的馬屁拍了一下,肩膀放松。
但他仍然不留情地說:“我不喜歡這種戲劇化強的東西,別再念了。”
劉璐璐活潑地說:“明天見。”
已經是夏初了。
北京的藍天白雲都像不要錢似得高高掛著。馬路邊灑落的夕陽也有一種奇特的壯麗,往西邊看,是此起彼伏的高山輪廓。
她想,真可惜沈硯的眼睛受傷了,看不見。
劉璐璐其實覺得這男生眼睛長得好。騎馬那麽顛簸的動作,但臉上的肉沒有抖,突然認真起來的時候,表情就仿佛靜止停在那,讓觀眾的心跳得不像話。
她一路騎到家,路上的時候,和老北京的大爺大媽打招呼。
劉璐璐住在北京的核心地段,真二環內的胡同,50平方米的loft。大部分四合院整租都要兩萬起,她們這的四合院裏有三戶,她住在最便宜的西戶,房租是五千三,有獨立的衛浴,還有北京市政府的水電補貼。
她曾經最賺錢的時候一口氣付了整年的租金,之後跟房東談到月付,現在是很勉強度日和搬家之間徘徊。
她的家,墻上掛著鴿子一幅贗品趙無極的山水,下面擺著貓砂盆。
洗完澡出來,床上的手機在震動,是個陌生號碼,劉璐璐風騷地把浴巾往床上一拋,跳上床,光著身子接聽。
接通後那邊放著卡朋特樂隊的《昨日》,沒人說話。
劉璐璐以為這又是什麽高利貸的客服音樂,直接掛了。
對方又打來,他說:“我是尹力。”
劉璐璐下意識地先看了一眼表。
北京時間,晚上九點四十七,雖然還沒到深夜。但前男友來找,依舊算是鬼來電的一種。
尹力打聽到她從話劇院辭職,簽了昊天公司,又說自己有一部電影要首次登陸院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