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說完這些後, 周凜月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她總是詞窮,尤其是在秦晝面前。從前還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他主動引導著她。
他故意問她喜歡什麽顏色, 紅色還是粉色,她答一個粉色。
他又問, 喜歡檸檬還是草莓, 她答一個草莓。
他壓低了音輕笑,又去問她, 喜歡秦晝還是秦晝?
唯獨只有這個問題,他只給了一個答案。
握著手機遲疑很久, 彼此都在沉默。
她最後緩慢地說出一個晚安。
他輕笑, 也回她一句:“晚安。”
怪異的相處模式, 怪異的夫妻關系, 被時間逐漸融化掉的那條界限分明的線。
原本以為拍攝結束之後, 終於可以好好休息幾天。
直到秦晝母親的那通電話打來, 周凜月松懈的情緒再次變得緊繃。
她以前見過一面, 在婚禮前夕,那個雍容美麗的婦人拿著一個紅檀木的盒子過來。
說那是家裏祖祖輩輩傳下來的, 給未來的媳婦兒。
一個銀掐絲燒藍手鐲。
紋路很美, 旁邊嵌著幾顆綠松石。
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古董的物件兒,也不知道到底傳了多少代,但成色仍舊保存完好。
周凜月心裏清楚,這手鐲已經不足以用金錢去形容其價值。
她自然是收不起的。
秦母輕聲笑笑, 將那鐲子從盒中取出,為她戴上。
手腕太細, 松垮垮地吊著,顏色很襯她。
那是他們僅有的一次見面。
周凜月記住了她的長相, 很溫婉的一張臉,瞧人時,有種如沐春風的舒適。
天生慈悲相,像是寒冬枝頭裏生出的梅花。
秦晝和她毫無相似處,他更像是一柄利刃。
刀背還是刀鋒對準你,全憑他心情。
過來接她的不是司機。
拉開邁巴赫的車門後,她看見坐在駕駛位的秦晝。
他應該剛下飛機,就開了車過來。周凜月看見他眼底有倦色,但仍舊強撐精神。
周凜月猶豫的系上安全帶:“要不還是讓司機來吧。”
他輕笑一聲:“擔心我疲勞駕駛?”
她手指描繪安全帶上的紋路,最後還是點頭。
他倒車調轉方向,讓她放心,她在車上,他再疲勞也會打起一萬分的精神來。
周凜月總覺得他難以捉摸。
冷淡深沉的性子,偏就生出幾分散漫的輕挑來。
好比極寒的雪山中,生生剖開一條縫隙,裏面生長出綠意盎然的植物。
在這一片冷白之中,格外顯眼。
是真實還是幻覺,她看不透。
他開車的確很穩,很少超車,也不隨意變道。
車速平緩,從不急刹。
偶爾碰到前車橫沖直撞胡亂別道,他也只是輕微斂眸,神情仍舊是淡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凜月神情恍惚的開始發愣。
他輕笑:“聽歌嗎?”
車內安靜到讓她慌亂,所以秦晝這番話無疑是拯救了她。
她點頭:“電台嗎?”
他目光直視前方,始終關注著前方路況,輕描淡寫的一句:“隨意。”
選擇權給了她。
周凜月想了想,還是連接了她的藍牙。
放的是她手機裏的歌。
她平時喜歡聽一些舒緩的鋼琴曲,聽完以後心情會好。
路段總長其實沒多少,但因為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所以非常堵車。
原本四十分的車程,生生拖成了兩個小時。
車內是微微發苦的樹木清香,應該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聞久了困意頓消。
鋼琴曲的聲音減弱了相顧無言的尷尬,周凜月透過車窗去看外面的景色。
已經出了市區,正往郊外駛去。
他們的婚禮,秦家幾乎沒有人過來。
包括秦晝的父母。
親戚們都說,秦家人的態度就代表了秦晝的態度。
連他家人都不重視的婚姻,秦晝本人又會重視到哪裏去呢。
田野裏的生機綠意取代了城市內的高樓建築。
周凜月半開車窗,感受郊外的空氣。
雨後的氣息帶著泥土的芬芳,這裏的一切都仿佛被重新洗滌了一遍。
周凜月其實全都清楚。
她早就明白,她和秦晝的婚姻是建立在其他基礎上的。
無關乎愛,無關乎情。
任何東西,一旦和利益掛鉤,都會變得不再純粹。
她心思單純,但她不蠢。
這些她通通都明白。
一旦利益不在,那麽這段婚姻關系,也會隨之走向盡頭。
她和秦晝也.....
她坐正身體,目光短促的在他身上停留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