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頁)
上午楚星疏進宮見她,兩個人下午相約出去了一趟,她怎麽又來了?莫非是有什麽急事?沈聆妤頓時擔心起來。她自推輪椅,往外走。立在門外的石階上張望相候。
楚星疏沒有什麽急事。
她踩著稀薄的月色,腳步匆匆進宮來。
“下午的時候把這個給忘記了!”楚星疏晃了晃手裏的一盞小提燈。
一盞小巧的花燈,上面繡著一對小兔子,只不過繡工實在不怎麽樣。看上去像是孩童初次接觸針線活時,亂繡上去的。
楚星疏在沈聆妤面前彎腰,將花燈遞到沈聆妤面前晃了晃。花燈上兩只醜陋的小兔子笨拙地點了點頭。
“給你繡好了!”楚星疏對沈聆妤笑。
這是沈聆妤小時候繡的一對小兔子。那個時候她總覺得自己的針線活天下第一,楚星疏要做花燈的時候,她非要湊上去,獻上自己的手藝。
可惜這盞花燈後來不小心被蠟燭燒壞,沈聆妤哭了好一陣子。楚星疏說要幫她繡,但是後來家中連連有要事,便耽擱下來了。
“還有這個。”楚星疏在沈聆妤面前蹲下來,將一個小盒子放在沈聆妤腿上。“快打開瞧瞧,現在還喜不喜歡了?”
沈聆妤將小盒子打開,裏面是有些過時的花鈿。可是沈聆妤看著這幾枚花鈿,突然就笑了。她溫聲:“小時候不懂事,纏著姐姐要。姐姐寶貝得很,不肯給我。現在肯送我了。”
楚星疏嘆了口氣:“你那時候小呀,真是不適合這樣花樣嘛。別說的我小氣好不好。”
沈聆妤擡眼,視線從那盒花鈿,落在面前的楚星疏身上。
楚星疏蹲在她面前,擡著臉對她笑。她身上染著冬日的寒氣,以及趕路的風塵仆仆。
她拿著舊物深夜奔來,只是希望沈聆妤開心一點罷了。
沈聆妤去拉楚星疏的手,將她凍寒的手攏在掌中暖著。沈聆妤柔聲慢語:“今日路過粟心閣的時候姐姐問我要不要進去。我說我已經不喜歡那裏的糕點了。其實是嫌棄過門檻的時候很麻煩。我不喜歡被人攙扶著或是抱起來、背起來的時候把裙子弄亂。”
楚星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勸慰。可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生怕戳到沈聆妤的痛處。
沈聆妤柔柔笑起來,繼續說:“下次我們一起去吧。興許那個時候我已經能撐著拐杖跨過去。若不行,就得麻煩姐姐扶我。”
楚星疏一愣,急急說:“好!好!你想去哪裏,姐姐都陪著你!”
謝觀立在不遠處的陰影裏,目光深邃的凝在沈聆妤的身上。
楚星疏走了之後,沈聆妤仍舊坐在那裏。她晃動著手裏的舊花燈,將目光落在磚縫間的一顆嫩芽之上。
折膠墮指的寒冬時節,這顆小草頑強地鉆出硬磚石,為冬日的荒涼添了一抹不合時宜的綠。
一陣風吹來,吹動沈聆妤手裏的花燈,微弱的燈光在那株嫩芽上跳躍著。
沈聆妤凝望著那顆嫩芽,突然就墜下一顆淚來。淚珠兒沉甸甸,落在那顆嫩芽上。草葉輕顫。
她能活著,是季玉川獻出他的性命來交換。
始終相隨趕也趕不走的月牙兒、默默關切她的林家郎君、費盡心思只想讓她開心一點的楚家姐姐……
又或者,在她身邊還有很多很多人關心著她,被她忽略了。
她困在一方狹小的天地太久太久。
不是不再見舊人,就是與過去做割舍。放下,才是真正的全新開始。
這世間苦難頗多,可憐人也有很多。雖傷了腿,可比起死在謝府的人,她還活著。
她的自暴自棄得過且過渾渾噩噩,何嘗不是對那些為她付出、那些在意她的人的一種辜負?
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沈聆妤望著鉆出磚縫的嫩芽,覺得自己可真是個膽小鬼,不如草芥。
沈聆妤轉頭,望向謝觀。
她問:“陛下,我……有沒有月錢?”
謝觀愣了一下,才問:“你想買什麽?”
“想要一副拐杖。”沈聆妤眼睫上盈著一點淚漬,可她柔柔笑著。這雙腿,若能醫好,是上天垂憐。若一輩子也好不了,她也不會再溺在殘缺裏,而是坦然接受。
謝觀瞥了魏學海一眼,魏學海立馬轉身,小跑著去置辦。
謝觀轉回頭皺眉盯著沈聆妤,問:“要在這裏坐多久?想凍死自己?”
沈聆妤輕輕搖頭。小心將花燈放在腿上,騰出一只手去挪輪椅。
謝觀看不慣她慢吞吞的動作,直接將她從輪椅裏抱起來。當將沈聆妤抱在懷裏的時候,謝觀下意識地低頭,去看沈聆妤的裙子有沒有被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