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頁)
沈聆妤茫然地望向他,道:“都聽陛下的。”
謝觀面無表情地想了一會兒,盯著沈聆妤的眼睛,道:“今日聽皇後的。”
微頓,他再緩聲道:“今日皇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見誰就見誰。”
沈聆妤敏感地覺察到了謝觀語氣的怪異。她本該說哪裏也不去,就留在乾霄宮。
可是片刻的遲疑之後,她小心翼翼地說:“我想去暗牢。”
謝觀一手支額,面無表情地看著沈聆妤,似乎對她的回答並不意外。他慢條斯理地問:“哦?暗牢那樣肮臟的地方,皇後想去那裏做什麽?還是見什麽人?”
明明謝觀語氣尋常,可這個樣子的謝觀,卻讓沈聆妤有一點害怕。她小聲說:“聽說趙帝被陛下囚在暗牢。我想去見他。”
“趙狗?”謝觀皺眉。
“是。”沈聆妤斟酌了言詞,“有些事情想問他……”
謝觀盯著沈聆妤的眼眸深看,半晌,他突然低笑了一聲,緩聲:“好啊,陪皇後。”
沈聆妤悄悄松了口氣。
有些事情她想弄清楚,與此同時她也很想試探謝觀對她的底線。
重犯向來關押在天牢。這暗牢,卻是謝觀稱帝後所建。
梁上懸著搖搖欲墜的吊燈,照不亮暗牢裏的漆黑。
偶爾燈光照過,照出墻壁上早已發黑的血跡。腥臭的氣息撲鼻,沈聆妤不得不皺眉。
一片安靜裏,只有沈聆妤輪椅碾過長長走廊的聲響,還有不知是從哪裏發出的鐵鏈摩擦聲。
侍衛無聲無息不動立在兩旁,只在謝觀走過時,主動拉開走廊裏一道又一道的鐵門。
謝觀推著沈聆妤到了暗牢最裏面的牢房。
血腥味還有屎尿味變得更濃郁,惡臭讓沈聆妤有些不舒服地擡手輕搭在口鼻前。
謝觀推著沈聆妤停下來,道:“這裏。”
沈聆妤擡眸,看向面前的“人”。
趙帝整個人呈“大”字被盯在墻上。時日太久,他的手腕和腳腕上的鐵釘早已生銹,幹涸的黑血裹在鐵釘周圍。
而他的手臂和胸膛上,早已沒了人皮,一日一片肉割下,如何整個人看上去血肉模糊。
沈聆妤忍著不適擡起頭看向他的臉。
他正死死盯著謝觀,猩紅的眼底有濃厚的仇恨和怨氣。他被卸了下巴,嘴巴合不上。
張開的嘴巴裏牙齒被拔光,舌頭也成了半截。張著的嘴巴裏甚至殘留著甘草。
沈聆妤偏過臉去,將手壓在胸口,拼命克制著想要幹嘔。
謝觀將目光從趙帝身上移回來,垂眼看著沈聆妤,恍然大悟地說:“對了,皇後想問他事情?忘了他現在說不了話,皇後無法問話,要失望了。”
沈聆妤臉色發白,彎著腰顫聲:“陛下,我們回去吧。”
謝觀將手搭在沈聆妤的後背輕輕拍了拍,問:“皇後這是怎麽了?見自己的舅舅變成這個樣子,心疼了?”
沈聆妤壓了壓不適,應對謝觀的考驗:“看著反胃……”
謝觀往前走出一步,在她面前蹲下來,去看她的臉,發現她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他突然就沒了再問她話的打算,起身推著沈聆妤離去。
不久後,沈聆妤發現這並不是來時的路。
謝觀在另一座牢房前停下來,意味深長地道:“這裏關著皇後的舊識,皇後不想見見嗎?”
沈聆妤慢慢擡起眼,隔著豎立的一道道鐵欄杆,看見了季玉川。他端坐在昏暗裏,一身白衣早已臟亂不堪。
季玉川早已將目光凝在了沈聆妤的身上。
四目相對的刹那,季玉川卻平靜地移開了目光。
謝觀抱著胳膊,食指一下又一下輕叩著小臂,他微眯了眼盯著牢籠裏的季玉川,對沈聆妤緩聲道:“皇後不能從趙狗口中問出話來,不若試試能不能從舊友口中問出來?”
季玉川眼尾輕跳,他突然轉過頭,重新將目光移回來,盯著沈聆妤的眼睛。他譏笑一聲,道:“皇後?沈聆妤,你可真有勾男人的本事。怪不得不願意給我當小妾,原來和陛下琴瑟和鳴夫妻齊心了?”
他語調尖酸刻薄,嘲諷意味十足。
沈聆妤平靜地與他對視,眼前的季玉川突然又和望春樓那一日他的面容重疊。
兩年過去,沈聆妤已經不是那個懵懂天真的十五歲小姑娘了。
兩年前,她只有氣憤。
可是今日,她輕易看懂了季玉川的保護,他要她厭惡他,他要謝觀不因為他的存在而責怪她。
那麽兩年前呢?
沈聆妤轉過頭望向謝觀,道:“陛下,我沒有話想問他。我想回宮。”
謝觀盯著沈聆妤的眼睛看了很久,才推著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