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謝觀打量了一圈,看見放在窗下的早膳,明顯一口未動。細微的水聲傳進謝觀的耳中,他朝著浴室走去。

他剛走到浴室門外,聽見裏面的交談。

月牙兒悶聲問:“那我去打聽打聽?”

“別去。”沈聆妤搖頭,“我們如今囚在宮中,你能向誰打聽?倘若讓陛下知曉我去打聽林四郎的事情,恐又要生事端。”

沈聆妤的聲音聽上去也有一些低落。

謝觀一腳將門踹開。

浴室裏的兩個人嚇了一跳,猛地回頭望向門口。

沈聆妤剛剛褪去衣衫,整個人靠著月牙兒正要被攙扶進浴桶。將沈聆妤攙扶進浴桶要花些時間,月牙兒也不敢不行禮讓陛下等著,她略遲疑,將沈聆妤扶坐回輪椅,匆匆拿了一旁的外衣反披在沈聆妤身前。

她朝謝觀跪下:“陛下……”

“滾出去。”謝觀冷聲。

月牙兒皺眉,擔憂地回頭望向沈聆妤。沈聆妤趕忙給她使眼色,讓她聽話出去,千萬別惹怒了謝觀。

月牙兒站起身,低頭走出去,她走到門口關門時,忍不住擔憂地望了一眼沈聆妤。

沈聆妤扯了扯披在身上的衣裳勉強相遮,又扯過搭在輪椅椅背上的棉巾匆匆蓋在自己的腿上。

謝觀瞥著沈聆妤縮肩畏懼的模樣,邁著悠閑的步子朝她走過去。

“孤的皇後可真是愛幹凈,一大清早連早膳都不吃一口就來沐浴。”謝觀立在沈聆妤面前。他垂眼瞥著沈聆妤低垂遮眸的眼睫,語氣涼薄:“在孤的床上睡了一晚,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得要洗幹凈。”

沈聆妤知他誤會了,趕忙搖頭解釋:“不是,只是身上發汗黏糊不舒服才想沐浴。”

謝觀才不信這話,冷笑了一聲,道:“天寒地凍,你身上發汗?”

沈聆妤啞然。心底的那點自尊,讓她不願意開口說自己是如何吃力地練習站立又一次次跌倒。

謝觀擡手,擡起沈聆妤的臉。

沈聆妤被迫與他對視,看著他陰沉的眼眸,沈聆妤心口怦怦跳著。她在他面前,似乎沒有資格談什麽自尊。

她輕輕咬了下唇,低聲:“練習站立的時候很累,就發了一些汗。”

謝觀不言。

沈聆妤不知他信還是不信。她只好再低聲補充:“真的。不敢欺瞞陛下。”

謝觀覺得好笑。

她欺瞞他的事情還少嗎?

可是他的語氣還是軟了下來,他問:“能站起來了?”

沈聆妤壓著披在身前的衣,猶豫了一下,才說:“只能站起來很短的時間。”

謝觀凝視著沈聆妤的眼睛,突然想起那一年上元節她跳舞的樣子。謝觀一陣恍惚,慢悠悠開口:“是嗎?你站起來給孤看看,孤便相信。”

沈聆妤垂眸望了一眼搭在腿上的棉巾。她不覺得謝觀有耐心等她穿好褲子。她的手輕攥了一下,再松開。她沒有管遮在腿上的棉巾,只將手臂穿進反披在身前的上衣袖子裏。

這裏離墻壁有些遠,她只好一手扶著輪椅扶手,一手扶著一旁的浴桶桶沿,艱難而又緩慢地從輪椅上站起身。

遮在腿上的棉巾滑落。

謝觀瞥了一眼落地的白棉巾,視線再上移看向她的腿。

沈聆妤剛剛費力地練習過幾次,如今早已力竭,十分吃力。右腿如擺設,左腿輕輕抖顫著。與其說是站立,不如說是全靠雙臂的力氣駕著自己。不過是站立了瞬息間而已,她已然支撐不住。

可是在她跌坐回輪椅的前一刻,謝觀悠哉地坐進了她的輪椅。

謝觀伸手,指端在她的腰側點了點。

沈聆妤扶著輪椅和浴桶桶壁的手指輕顫,再也站不穩,踉蹌跌去。謝觀伸手一撈,手臂穿過她纖細的腰身,讓她背對著他坐在他腿上。

謝觀垂目,去看沈聆妤光潔的脊背。

——蝴蝶骨突出,瘦得離譜。

沈聆妤脊背挺得筆直,身子卻忍不住發抖。謝觀一腳踏在輪椅的腳搭上,一腳踩在地面。他手不碰輪椅,踩在地面的那只腳向前踏,帶著輪椅往前,繞著浴室中央的浴桶慢悠悠地滑了半圈。

一時間,沈聆妤耳畔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和輪椅車輪碾過的聲音。正在她不明所以時,謝觀將輪椅停了下來。

他伸手去拿架子上的薄毯,蓋在沈聆妤腿上,再繞到她身後,將她裹好。

他去挪沈聆妤的腿,讓她在他腿上側了側身。然後他擡起沈聆妤的臉,去看她驚懼仿徨的眉眼。

他看了沈聆妤很久。

謝觀曾問過自己可曾恨過沈聆妤。她是狗皇帝的外甥女,不管大婚之日往謝家藏罪證之事她知不知曉,他都應該遷怒她。

可是邊地垂死時,他想得卻是——望狗皇帝念在她是外甥女,保她安然。

謝觀帶著怒意地逼近,鼻息相融時,沈聆妤幾乎是本能地縮肩向後躲。謝觀眼裏的怒意更盛,他陰沉開口:“你我是拜過天地的夫妻,我碰你你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