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比殺了他還難受(第2/3頁)

朱祁鈺收到袁彬奏疏的時候,正在泰安宮裏抱孩子,高婕妤在九月初誕下了一名公主,小公主已經兩個多月了,愈發的可愛了起來。

朱祁鈺賜名朱見瑩,發了百事大吉盒。

奏疏來了之後,朱祁鈺放下了孩子,和高婕妤又說了兩句話,拿著奏疏來到了泰安宮的禦書房,看起了袁彬的奏疏。

“袁彬還沒用出全力來,這要是用全力,山名氏不就如同螞蟻被擰死那般?”朱祁鈺看完了袁彬的奏疏,批復之後交給了興安發往倭國市舶司。

在批復中,朱祁鈺給袁彬極大的自主權,若是力有未逮,隨時想大明求援;若是想當倭國國王,和倭國的大名們虛與委蛇,那朱祁鈺也可以冊封,不用擔心大明,或者說他這個皇帝的態度。

他只要倭銀,這方面袁彬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陛下,倭國國主敢稱天子,實乃是僭越啊!”興安作為內相,司禮監提督太監,自然也看過這封奏疏,對於那近乎於羞辱的十七條的第一條的分歧,知之甚詳。

在興安看來,這倭國天皇,簡直是十惡不赦!

但是陛下似乎對這件事並不在意。

朱祁鈺笑著說道:“現在這樣,比滅了倭國還要難受。”

在大明最大的刑罰是斬首嗎?

斬首就一死了之,最大的刑罰是送解刳院,如同進入了無盡地獄之中,求死不能才是最大的刑罰。

朱祁鈺對倭國和交趾的態度完全迥異,對交趾,朱祁鈺自從登基之後,就從不掩飾對交趾的企圖心,在講武堂一進門的巨幅堪輿圖上,交趾的位置,始終是大明的四方之地,還有舊港宣慰司。

但是對倭國,朱祁鈺一直只要白銀,掏空了倭國的白銀,倭國就成為了真正的不毛之地,再無崛起的可能。

“最近翰林院倒是有趣的很,開始講什麽天人感應來了。”朱祁鈺將另外一本奏疏拿了出來,在手裏拍動著。

在這些翰林院的筆杆子手中,大明朝成為了歷朝歷代最黑暗的王朝,其理由就是自古以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是屬於天道的,天子和皇帝只是代行權力。

歷朝歷代有志的皇帝都要去泰山搞封禪,向老天爺表達自己遵循了天道。

即便是最為專制的秦朝,也是如此。

但是大明卻完全拋棄了過去的法統,什麽天道、道統都不重要了,化公為私,整個大明朝成了老朱家一人的私產。

先是批判了一下大明皇室的非刑之正,破壞大明法度,一本《大誥》法外之法,在刑部之外還弄了錦衣衛,在內閣之外,又搞了個司禮監,朝廷之外再設小朝廷,簡直是聞所未聞。

破壞法度的結果,就是用權術來完成皇帝對資源調配,而不是傳統的功勛獎懲,比如胡惟庸大案,比如藍玉大案。

而後又批判了大明不恤民力,天下利出一孔,大明皇帝不顧天下蒼生,只管自己一家之私,只管自己的收入,把麻煩甩給了朝廷和地方去處置。

如此下去,天下必亡,而陛下不革故鼎新,就是大明亡國之君。

日後說起來,必然是大明亡於景泰。

如何改變陛下是亡國之君這一種可能?

崇古,把天下還給天下人。

朱祁鈺初讀的時候,只能感慨讀書人的邏輯真的非常嚴謹,居然能引經據典的把邏輯搞得這麽自洽,但是細細一讀,完全是狗屁不通。

“孔府在的時候,他們跟在孔府後面,罵老朱家暴發戶的時候,怎麽不說這些呢?”

“現在孔府倒了,他們就說我老朱家化公為私,將天下變成了我們老朱家的天下了。”朱祁鈺將奏疏仍在桌子上,嗤笑的說道:“也不知道他們急什麽,這天下最終還不是他們的天下?等朕死了,他們還不是卷土重來?”

“朕知道他們很急,但是朕還是覺得他們先別急,先蟄伏起來,積蓄力量,等著天變再謀而後動,方能成功。”

朱祁鈺還給都察院的讀書人出謀劃策起來,他說的這套其實不新鮮,就是當初大明得天下的核心套路,廣積糧、緩稱王。

當下大勢不可為,那就不為,積蓄足夠的力量,再倒行逆施,才是上策。

眼下翰林院這麽搞,就像是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

朱祁鈺真的聽了這套理論,那才是真正的亡國之君。

他真的如同讀書人說的那般,這天下立刻就變成了倭國的模樣,群雄蜂起地方割據,民不聊生千裏白骨,只有死的人多到所有人無法承受的時候,才會達成了新的共識。

這種喪亂天下要持續多久?

按照歷代來看,少則數十年,多則數百年。

“這翰林院要不要給他解散了?反正留之無用。”興安疑惑的說道,這翰林院的筆杆子們,整天罵皇帝亡國之君,還能活的這麽滋潤,陛下實在是太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