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利劍高擎 蕩塵滌垢(第2/3頁)

為尊者諱的皇帝受害論,這也是歷來政治邏輯。

比如福建布政使宋彰搞出的冬牲,逼反了福建附近五省之地,皇帝處死宋彰等人,派兵鎮壓安撫,最後皇帝是受到奸臣蒙蔽的白蓮花,而宋彰這些人都是奸臣。

比如戥頭案的邏輯,亦是如此。

好事、壞事,無論陛下知道與否,其實都可以套用這個基本的政治邏輯和遊戲規則。

這毫無疑問是一種怠政的行為。

於謙看著面前的陛下,陛下勤政天下聞,雖然不及太祖高皇帝那般,卻擔得起勤政二字。

怠政有萬般壞處,好處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會輕松許多。

勤政有萬般好處,壞處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案牘勞形。

已經坐穩了皇帝,作為天下最尊貴的人,很少有皇帝把自己折騰的這麽累。

於謙堅持的說道:“臣明白陛下所思所慮,但是臣依舊是堅持臣的想法,這股蓄奴之風,不禁。”

“陛下覺得隋煬帝這個人如何?”

朱祁鈺不假思索的說道:“好大喜功。”

隋煬帝楊廣絕對不是個蠢笨之人,相反他很聰慧,楊廣能把長子的太子楊勇給拱了,自己做太子,最後登基,不夠聰慧,絕對做不到。

楊廣毀就毀在了這一個好大喜功之上,三征高句麗、營建洛陽、廣開運河、三遊揚州、兩巡塞北等等。

比如營建洛陽,就征調了將近兩百萬的民夫。

而廣開運河更是近百萬百姓,三征高句麗,三征三敗的軍事失敗,徹底把整個隋朝帶入了凜冬之序,最後隋煬帝失道天下,失去了天下。

這些事的確要做,這麽心急,楊廣亡隋,就壞在了好大喜功之上。

“陛下聖明,一語中的。”於謙俯首說道。

這就是於謙的勸諫,他的勸諫是溫和的,就像當初勸朱祁鈺好鹹魚這件事一樣。

於謙十分鄭重的問道:“陛下,四十萬裏的道路硬化,二十萬裏的水路疏浚,各地官廠,尤其是窯工,做到這些,需要多少人力?”

“陛下,這個代價要比陛下所言的數萬戶家破人亡的代價,要重的多。”

“陛下,就像是現在的海商皆默許攜帶火銃、弓弩、甲胄一樣。”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這股蓄奴之風的四處興起,是有它的社會原因,朱祁鈺若是強加幹涉,勢必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於謙繼續說道:“而且陛下所思所慮,臣不以為這是個難題,說到底也就是財經事務之事,陛下尤擅此道,自有解決之法。”

“養奴不比養牛馬輕松,畢竟牛馬頂多尥蹶子,這奴仆可是人,會殺人的。”

大明百姓並不蓄奴,蓄奴不易,比養牲口要難的多,對於普通百姓而言,他們頂多會參與到這賣身契買賣之中,而不是直接蓄奴。

陛下擔心的是普通百姓,在政策調整時候遭遇的危害,那麽這個問題歸根到底,就會變成財經事務的問題。

這對大明戶部尚書、財經事務第一人的陛下而言,並不是很難解決。

“於少保對朕倒是很有信心啊!”朱祁鈺笑著說道,他心中疑慮在和於謙的奏對之中,把問題抽絲剝繭,理清楚了所有的脈絡。

對於蓄奴之風的管理,朱祁鈺終於完善了心中的定策。

朱祁鈺總結性的說道:“蓄奴之風不禁,五年之內,大利大明,朕是大明的皇帝,然後才是四海一統之大君,才是萬國之主,蓄奴之風五年之內不禁。”

“不禁但不可不制,就像是禦花園裏的花草樹木,若是肆意生長,則是一片荒蕪,到時候更加難以治理。”

“朕打算擬奴仆法,就有勞於少保了。”

不禁,短期之內必然大利大明,可是不受朝堂控制,是帝制無法接受的。

朱祁鈺要控制奴仆的數量和嚴格管理奴仆買賣、賣身契買賣,絕對不能任其生長,他並不是擔心大而不能倒,在大明,或者歷代中原王朝,壓根就沒有大而不能倒的存在。

朱祁鈺主要擔心這奴隸對大明的人口結構造成沖擊,最終導致類似於美利堅種族矛盾成為主要矛盾的問題。

“陛下英明,臣回去就和朝臣們商定此事,月余給陛下一個初稿,最晚景泰八年便可試行。”於謙做出了承諾,這對大明是一件大事,於謙自然上心。

朱祁鈺放下了關於奴隸的奏疏,拿出了一本李賢和李賓言的奏疏,雙李在南衙可謂是臭名昭著,酷吏之名傳揚天下。

這封奏疏說的事,是朱祁鈺更加憂心的事兒。

於謙從興安手中拿過了奏疏,越看眉頭越擰,憂心忡忡的合上了奏疏,頗為擔憂的說道:“陛下當年行錢法的時候的擔憂,臣還以為是陛下多慮,現在看來,陛下還是低估了他們的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