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舌戰群儒,醉翁之意不在酒(第2/3頁)

胡濙則是老神在在,閉目養神。

陳循聽完之後,認真的思考了半天說道:“兼相愛,腹(黃享)以墨者之法殺子,方為無父,你這是詭辯!”

“哦?那就是承認無君了嗎?”胡濙立刻反問道。

陳循趕緊說道:“我等已經脫了朝服,以儒生論大義,自然不是無父,太祖高皇帝賜六科給事中封駁事之權,行封駁事,乃是朝廷行制,並非無父。”

胡濙靠在藤椅上,他本來以為是四腳方凳,沒成想,皇帝直接給了個軟篾藤椅,靠著的確舒服。

他探著身子問道:“陳學士,諸位儒生,到底誰在詭辯啊!”

“食君俸祿,為君分憂,乃君臣大義,不為陛下分憂,以儒服上殿,是行制還是逼宮啊?”

胡濙從一開始就下了套給陳循,陳循已經落到套裏,無論他怎麽說,今天這件事,他們端著朝服以儒服進殿,多少有點逼宮的味道了。

陳循立刻激動的站了起來說道:“你不要憑白汙人清白!我等何時逼宮了!我我我……”

胡濙靠在藤椅上,看著陳循站了起來,這第一陣陳循已經輸了,因為陳循已經站了起來,失了分寸。

不能承認無君無父,更不能承認自己在逼宮,胡濙以墨子禽獸也,辯的陳循站了起來。

胡濙眯著眼揶揄的問道:“哦,什麽清白?大約就是竊不是偷的清白?讀書人的事兒嘛,竊不是偷。”

竊不是偷,這個典故是陛下第一次說的,具體什麽典故,胡濙並不清楚,但是,連徐承宗都會用這個典故(388章開頭徐承宗調侃李賢)。

身為朝廷命官,身穿儒服入殿,讀書人的逼宮不是逼宮,是論大義。

胡濙這一句嘲諷,直接把陳循的臉色給憋的通紅!

朱祁鈺看著,憋著笑不說話,他打算回頭把孔乙己寫出來,給胡濙拿去做彈藥庫。

陳鎰看著陳循的樣子,就想起自己當初領著近半數朝臣朝天闕反對陛下拆分南直隸,就是如此的狼狽不堪。

陛下都證明了多少次,陛下才是對的,非要跟陛下掰扯大義。

別說跟陛下掰扯了,胡尚書這一關,過得去嗎?

陳鎰當初好歹還是和陛下直接對話,陳循這連胡濙這關都過不去。

陳循最終還是坐下了,第一陣,就敗了。

胡濙看著陳循繼續問道:“陳學士,我來問你,墨翟是低賤之所為,低賤之法對吧。”

陛下對墨翟的評價是什麽?比孔子更高明的聖人。

但是胡濙也提出了慢慢來的主張,陛下欣然接受,移風易俗,可不是個簡單的事兒,陛下沒打算一蹴而就,這就給了胡濙很多的空間。

低賤之人是罵人的話,而且墨翟被罵了兩千年了。

“是!”陳循立刻說道:“庶人力於農、穡、商、工、造、隸,不知遷業,不懂禮法,是所謂禮不下庶人。”

“周時所謂低賤之人,與今日良賤之分不同。凡士以下之庶民,皆低賤之人也!”

陳循解釋了下這裏的低賤之人和今日良賤之分不同。

胡濙笑著說道:“《子罕篇第六》子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太宰問子貢,說孔子是個聖人吧?他為什麽有那麽多的技能?

子貢為孔子的學生,對老師自然十分尊敬,聽人這樣問,便說:這是天意要讓老師成為一個聖人,所以才多才多藝。

孔子聽到了,嗤笑的說道:太宰知道我嗎?我小時候窮苦卑賤,所以學到了不少的鄙賤的技藝。

真正的君子會這麽多的技巧真的多嗎?不多也。

胡濙看著陳循不回答繼續逼道:“難不成爾等身為儒生,不知道孔聖人也自稱吾少也賤?”

陳循無奈點頭說道:“知道。”

胡濙窮追不舍的說道:“孟聖人也只是說墨者無父,禽獸也,也未曾罵墨翟低賤之人啊。”

“《孟子》曰: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裏奚舉於市。”

“舜,農也;傅說,穡也;膠鬲,工也;管夷吾,犯也;孫叔敖,隱也;百裏奚,商也;”

“難不成,舜、傅說、膠鬲、管夷吾、孫叔敖、百裏奚出身卑賤,他們所行的就是賤法嗎?”

“還是孔聖人錯了,孟聖人錯了呢?”

你問儒學士,孔聖人有沒有錯,孟聖人有沒有錯,這不就等同問景教徒,父神是不是有錯?

陳循和身後的人,小聲耳語了很久,最終也沒得到什麽好的結果,陳循無奈的說道:“孔聖,亞聖自然無錯。”

“那就是你們錯了唄。”胡濙立刻追問了一句。

陳循又猛地站了起來,他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