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朕寧願欠賬(第2/3頁)

他不是於謙,戰時動搖軍心,不光是朝臣,文人雅士騷客,更加不可。

於謙俯首說道:“陛下掌六部明公、總憲之京察,銓部掌京官,京官方可掌地方,否則,黨禍必然四起,朝令夕改,法不束民,民不知法。”

於謙說的思路和朱元璋廢宰相的道理是相通的,天下大事,想要避免黨禍,那就得大權獨攬。

陛下掌銓部,斷朝綱,官吏稱其職,天下方能安泰,國泰則民安。

非知之艱,行之惟艱。

想要避免黨禍,何其難?

讓大明再次偉大,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只要陛下不懈怠,必然可以實現!

於謙說完了京察和大計的意義,有些奇怪的問道:“陛下壓了銀幣,為何不壓金幣呢?金比銀貴,既然可以鑄銀幣,為何不鑄金幣呢?”

“臣愚鈍。”

於謙其實在剛才鹽鐵會議上,他就想提這件事,但是認真思考了許久,最終沒有說出來。

陛下乃是大明戶部尚書,他能不知道金幣比銀幣更貴嗎?但是為什麽不鑄金幣呢?

一兩金子大約等同於十七兩銀子,一枚金幣大約等同於十七枚銀幣。

這要是還賬簡直太輕松了。

但是陛下似乎寧願頂著欠賬的風險,依然要堅持鑄銀幣而非金幣。

朱祁鈺搖頭說道:“不是朕不想,而是不能。”

“於少保真當以為勢要豪右之家,制不出來這禦制銀幣嗎?”

“恰恰相反,他們若是真的有心此事,卻是完全可以,但是投入極高,卻是收效極低,尤其是剛剛決定給兵仗局,讓了四分銀。”

“他們要讓銀匠們跟著他們冒著掉腦袋的風險,盜鑄禦制銀幣,自然要有豐厚的報酬。”

“他們不盜鑄銀幣,那是嚴刑峻法高懸,頭頂上,頂著一把劍,不敢罷了。”

“朕當初就說了,私鑄銀幣等同謀反,刀在他們脖子上架著,他們不做,更是因為無利可圖。”

“但是鑄金幣呢?其利甚厚也。”

“足以他們頂著嚴刑峻法,冒著天大的幹系,找到足夠的人手,敗壞大明禦制銀幣了。”

朱祁鈺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金幣只有大不列顛嘗試過作為貨幣發行,都是極小規模,但是立刻帶來了大量的盜鑄,之後金幣其實都成為投資物,而非貨幣使用。

自古就有點石成金的傳說,一旦放開了金幣,甚至發行了金幣,那勢要豪右之家,立刻就要明火執仗的開幹了。

大明的新貨幣政策還沒起航,就會夭折了。

那就不是釣魚、捕魚,而是往魚塘裏下毒,竭澤而漁不可取。

朱祁鈺繼續解釋道:“於少保不知其中詳情,現在寶源局收的銀子,已經從碎銀子,變成了金花銀,很多勢要之家都把銀子鑄成金花銀,再到寶源局更換銀幣,為何?”

“因為寶源局雜色銀到金花銀,也要收三成的火耗。”

“他們現在用埋在豬圈裏的油紙包裹的銅錢,去換民間的散碎銀子,因為這裏面有利可圖,雖不豐,但也是一筆收入。”

“若是開放金幣,他們連坊間的碎銀子,甚至銀料都不用收了,直接造假金幣獲利極高了。”

朱祁鈺解釋清楚了金幣為何不能做貨幣的原因,因為勢要豪右之家,會冒著天大的幹系仿制,造假,利潤太豐厚了。

於謙不住的點頭說道:“臣謹記聖誨。”

至此,於謙知道了,果然陛下始終防備著一群人。

他當初看到的沒錯,陛下那三座墓碑,現在已經埋了一座,那就是正統帝朱祁鎮,雖然似乎還沒有封土。

現在還有兩座墓碑,還沒有人認領,肉食者鄙,陛下始終對他們抱有十足的警惕。

於謙愣愣的說道:“按照陛下所言,兩倍則安,四倍則泰,六倍則興,可是陛下,農莊法,官府只收一成半,這是不是太低了一些。”

谷租、藁稅、鄉部所求。

大明訓練了很多義勇團練,這些義勇團練,就是反抗鄉部所求,藁稅加起來才一成半,這已經是六倍則興了。

尤其是隨著流民不斷加入農莊,石景廠的一些鐵料做農具,頗為耐磨,大明的基層生產力正在高速恢復著。

雖然現在只有兩倍與丁口所求,但是不用幾年就是四倍,六倍不止了。

現在開荒的氛圍極其濃厚,若非掌令官以真武大帝敕不得焚山,現在燕山要被燒光了。

“不算低了。”朱祁鈺搖頭說道:“就這個稅就是了。”

朱祁鈺再次確認的說道:“足夠了,貪乃萬惡之始。”

於謙眉頭緊皺,思索了許久,認真的問道:“臣受教。”

顯然,於謙感受到了農莊法和陛下推行的貨幣政策,完全不是一個路數上的東西,甚至農莊法在,某些方面更加高級的大道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