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無題(第2/2頁)

陳矩當然不敢這般做,他敢私下聯絡張居正,便是刻意得罪馮保,馮保最為忌諱的就是內侍自他手中分權,否則張宏也不會被他一腳踢開。

相比朝中官員,來自太監的威脅顯然更大些。

這罪己詔的事,雖宮中刻意瞞著,可聽說過此事的朝臣已有數位,眾人皆是按兵不動,只看張居正會如何應對。

此時的張四維府上。

其子張泰征和張四維提起此事:“我聽說宮中大珰去請了柳丹徒,但天子的事,柳丹徒恐怕也擺不平。”

“這罪己詔一下,張太嶽該如何面對天子?”張泰征道,“爹,這或許是你的機會,朝中官員對張太嶽不滿已久,太後只怕也並不如何滿意,只是朝政要倚仗張太嶽罷了。”

張四維搖了搖頭:“我心中仍有猶疑,張江陵這罪己詔即便下了,要宮中將他冷落也要數年。”

張四維自然是想取張居正而代之的,他是太後的同鄉,與武清伯李偉關系也不錯,若他能登首輔之位,宮中太後必定會支持他。

但朝堂已被張居正經營了數年,縱然張四維想插手,他也唯恐落得和呂調陽一般的下場。

嘉靖以來,大明內閣便有次輔對付首輔的傳統,如嚴嵩對夏言,徐階對嚴嵩,高拱對李春芳,張居正對高拱……因而張居正要回鄉守制時才如此敏銳,呂調陽恰好撞在了槍口上。

張四維一直有賊心,可惜沒什麽賊膽,他與萬歷都是如此,若非張居正去得早,這兩人絕對不敢對張居正動手。

張泰征便勸張四維,要在張居正替天子下罪己詔這件事上活動一番,張居正越是被宮中厭棄,對張四維就越是有利。

但張四維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張居正積威已久,張四維對他的畏懼幾乎在骨子裏,他稍有不慎,呂調陽當年之事就會重演。

呂調陽好歹也是內閣次輔,卻在張居正威壓之下退官返鄉,張四維自認比呂調陽有本事,他卻不願直接面對張居正。

“柳澤遠也擺不平此事?”張四維問。

張泰征點頭道:“我聽聞,柳丹徒被張相叫至府上,可之後並未傳出此事交由柳丹徒處理。世人皆道柳丹徒有本事,但遇上馮保與張居正,他也沒什麽辦法。”

張四維道:“柳澤遠這個人,你不要小瞧了,滿朝文武,誰能以而立之齡位列部堂?再過幾年,柳澤遠就能和我一道為閣臣了。”

“我疑心,此次陳矩之所以叫上柳澤遠,是因馮保欠了他人情。”張四維道,“太監的人情不能欠,可能令太監欠人情的也是極少,何況是馮保這樣的大太監。柳澤遠

是京中為數不多能說動張江陵的官員,陳矩找上他也在情理之中。”

“爹未免太高估他柳丹徒了。”

張四維搖搖頭:“我見過柳澤遠辦事,你未和他相處過,只以為柳澤遠是靠討好天子與張太嶽方有如今。”

張四維見張泰征仍是不屑一顧,不由心道,他張家為山西大族,他如今是內閣次輔,舅舅王崇古也官至六部尚書,張泰征在這樣的家族中長大,便少了幾分小心謹慎,常常眼高於頂,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裏。

張四維看人,先觀其言,再察其行,之後才確定其人為何人,便是地位不如他的官員,他也不敢小看。

小人未必能夠成事,卻很容易壞事。

“爹,您總不能一直無所作為。”張泰征道,“聽到旁人這般說爹,我心中十分不好過。”

若想扭轉張四維在內閣中的處境,張居正去位是最重要的。

有張居正攔著,張四維名義上是次輔,實際上只是他的附屬品罷了,張四維為官也並非沒有自身抱負,可他縱有一身才華卻無法施展,張泰征也為自家父親感到不值。

張四維道:“此事你且讓我先想一想。”

張四維心下道,此事他未必能夠動搖馮保與張居正的決定,可李太後那邊,他卻能夠說道說道。

但此事要悄無聲息地做,不能被張居正察覺到。

“爹,你可曾聽說,張府近日有數位大夫上門?”張泰征道,“就連張簡修這幾日也常在府中。”

張四維道:“張太嶽究竟是什麽病?朝中也未聽到一點風聲。”

張簡修為錦衣衛指揮,平日都在京城巡邏,不得輕易去別處,若連張簡修也留在家中,張居正這病必然不會輕。

想及此處,張四維心思漸漸活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