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朝堂爭辯(第2/2頁)

“並非不能,只是不喜,但柳澤遠一旦下定決心,一般人還真攔他不得。”

“這陳三謨千萬別叫柳澤遠寫進文章裏。”

不知誰低聲說了一句,這話實在促狹,左右官員都不由輕笑出聲。

柳賀一篇《祭師文》在京中流傳,天下的讀書人都在議論他這篇文章,甚至有人將他與韓退之相較,若是日後柳賀寫篇文章將陳三謨大罵,這文章傳至後世,陳三謨的名聲恐怕就要壞了。

文人的筆堪比刀鋒,銳利之處在於殺人不見血。

陳三謨以禮攻擊柳賀,柳賀便回他,驕奢淫逸、尋歡作樂算不得禮,且聖人都說了,若能救百姓於水火,區區禮節又算什麽?

拯救天下百姓才是大禮。

但陳三謨來來回回揪著這事不放,柳賀也沒法辯駁倒他,官員們只看著他二人在朝堂上吵架,吵到激動的時候,陳三謨擼起衣袖,拳頭都要對著柳賀招呼了。

柳賀陰陽怪氣道:“陳給事中替宗藩如此勞心勞力,臣沒有陳給事中這般本事,只能替天子盡忠了。”

眾朝臣:“……”

柳三元這張嘴,著實是損了點。

官員與藩王勾結是大忌,這事細細想來自然是柳賀的錯,可陳三謨也太維護宗室的利益了。

但兩人吵到最後還是沒有結果,天子便道:“張先生和幾位先生操勞些,過幾日再論此事。”

……

柳賀將袖子卷了下來,剛剛陳三謨想跟他打架,柳賀已經做好了動用武力的準備,這會下了朝,他神情一派淡定,仿佛剛剛和陳三謨辯論的不是他一般。

不過陳三謨只能算是前菜,後續參柳賀的奏章一直上個不停。

但這般陣仗顯然也是有好處的——張居正原本就想過要削藩,但削藩之事一直沒有落到實處,自嘉靖朝出了《宗藩條例》後,仍有官員上疏,稱要削減宗室的俸祿。

柳賀奏疏一上,加上他和言官熱熱鬧鬧辯論了一場,反而將此事推得人盡皆知了。

藩王們原本還很淡然,此時卻已經做了朝廷要削藩的心理準備。

不過該鬧的地方,他們定然還是要鬧一場的。

近段時間,一直有官員在上疏彈劾柳賀,要天子卸了他的禮部右侍郎之職,可柳賀竟臉皮厚到在官位上一動不動,連自辯疏都未寫。

時間久了,官員們漸漸品出了味道,莫非……是張

居正從中阻攔?

那便是張相的確有意削藩。

但官員們覺得,無論是否削藩,柳賀在疏中所寫的並不合適。

此事鬧了有數日,藩王們的奏疏也一一到了。

藩王們在地方上猖狂,對待天子卻十分恭敬和婉,畢竟旁人無法拿他們如何,天子卻能夠決定他們的封號是否延續。

眾藩王哭訴道,他們與天子皆是朱家子孫,他們在地方上不過花了一些小錢,但也為朱家開枝散葉雲雲,如今竟有官員喪心病狂到讓他們年老無供養!

且若只是他們也就罷了,那喪心病狂之人竟將手伸到天子那裏,堂堂皇子就藩時竟只幾兩碎銀,天子威風何在?

有藩王負責哭,也有藩王負責擺譜,說天子啊,我和你太爺爺是同輩,你忍心這麽欺負我一個糟老頭子嗎?

藩王們平日在地方上各作各的威和福,向來很少團結到一處,柳賀這奏疏卻將他們團結了起來,一日一日對著天子施壓。

然而,對各地的藩王而言,他們是各自對天子上疏,但對天子來說,他卻能感受到幾十位藩王的聯合。

在上位者看來,下位者的聯合施壓無疑是對自己的一種威脅。

這也是柳賀上疏的緣由之一。

寧王朱宸濠的叛亂距今也不是十分之久。

因而,在藩王們開始上疏之後,柳賀便在一封辯疏中道,他是因宗藩人口數多、以致朝廷無銀可花而上疏,王府科歸他禮部掌管,他作為禮部右侍郎,上疏是份內之職。

“此事至今仍未施行,也並非定例,眾藩王為何如此?豈非以其皇親貴胄的身份壓迫天子?”

柳賀上疏是份內之責,他疏的內容或許離譜一些,但這疏至今未施行,也沒有說一定會施行,藩王們竟就如此,簡直是在倒逼天子對他們低頭。

宗藩之事,天子難道不能管嗎?

此疏若是施行了,藩王們上疏倒是在情理之中。

若是天子因此對他降罪,那柳賀自然是“不服”的。

柳賀這疏一上,接下來便接連有官員上疏,說削藩之法內閣如今在商定,便是下了定論也能更改,何況此時還未有任何定論呢?

藩王之霸道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