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榜(第2/2頁)

點評上則說,文章觀點明晰,立意深遠,言之有物,唯獨文辭典雅不足,因而被判第三。

柳賀之文寫“原泉混混,不舍晝夜,盈科而後進……”一句,出自《孟子·離婁》。

“大賢原聖人取水之意,示人以務本之學也。蓋水……”(注1)

《離婁》篇這句馬仲茂也破過題,可論對文意的概括,他自認遜色於柳賀。

再看文章本身,道理詳盡,論文采未必比得過另外兩位同窗,可文章結構之縝密,對“何取於水”的解讀足以證明他在《孟子》一書上的功底。

“好文章啊!”

“若是施兄、馬兄能寫出這樣的文章倒是尋常,可柳兄……”

柳賀僅葛長理一事出了一陣風頭,之後在學堂中就再無出彩之處,眾人卻不知,短短幾月,他便能在旬考中榜上有名了!

……

不僅諸生詫異,柳賀自己也是詫異,他之所以對自己的文章沒信心,就是因為這篇在文辭上的缺陷,距離秀美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可幾位先生卻給出了相當不錯的評價。

湯運鳳笑嘻嘻地擠過來:“柳兄已非吳下阿蒙了。”

“柳兄厲害!”

“柳兄竟能寫出這樣的好文章,平日竟如此低調,實在叫人佩服。”

柳賀接受著眾人稱贊,看著墻上三個紅圈的文章,他也不禁有些滿足。

不管怎麽說,這也是他進步的表現!

從讀《千字文》到能寫下一篇看得過去的文章,其中辛苦自不必多說,可最讓他高興的還是努力得到認可的這一刻。

掌心老繭沒有白磨,文章沒有白改,日日苦讀沒有白費。

更重要的是,這似乎證明了,他眼下一直堅持的讀書之法是正確的,雖然中途也走了一些彎路,但至少是有成果的。

下午的制藝課上,丁顯對本次旬考的時文進行了點評,柳賀的一篇他也提到了,課上丁顯並未多說,但在課後,他卻與柳賀提了,讓他多讀名家文章,多多磨練文辭。

眼下已是八月,中秋只剩幾日,族學的四書課已全部上完,丁顯每日講授四書義,自《大學》始,以《中庸》收尾,下午又講時文,雖並非每篇都出自四書,卻也涉及了大半篇幅。

無論學生的掌握程度如何,丁顯畢竟不能等每位學生的進度。

而接下來,對於族學眾弟子來說,擺在眼前的事便是擇本經。

丁氏以治易著稱,族學中卻不止有治易的先生,也有治詩與治書的,春秋與禮記二經的先生就缺了些,倒不是說沒有,只是並沒有一位功名在舉人之上的,實力自然不能叫人信服。

但事實上,本經的選擇對柳賀來說或許是難事,可對家境良好的府

城子弟來說,未入族學時他們的本經便已定下,如劉際可本經為《尚書》,施允治《詩經》,便是家中長輩以書、詩為本經。

若是按家學淵源,柳賀應當隨柳信以《春秋》為本經,可惜如今他縱是選了《春秋》,柳信也不可能再教他讀書。

不過柳賀倒也心態良好,不管治哪一經,他只需將文章讀透便可,畢竟五經在科場上考四道題,他的競爭對手主要還是同治一經的考生們。

族學中如柳賀這般的弟子大多治易,畢竟老師是現成的,而且丁氏於《易經》研究精深,著作甚多,對於寒門子弟而言,這已省卻了無數功夫。

到了嘉靖朝,各地已經出現了地域專經的現象,比如蘇州吳江治《易經》,無錫治《尚書》,常熟治《詩經》,科舉競爭力強的省份,如浙江福建,甚至有科舉家族治某一經聞名的,比如七科八進士的閩中林氏便以治書聞名,寧波楊氏以治《易》著稱,而某些不發達的地域甚至一縣專攻一經,這樣做自然是為了提升本地進士的錄取率。(注2)

柳賀花了幾日時間讀五經,再讀五經的集注等,究竟選哪一經為本經,他心中漸漸也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