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6頁)

蕭矜的面上帶著一夜沒睡的疲倦,眉眼懨懨,壓根不像是去尋歡作樂。

他停住腳步,說道:“看玉去了。”

蕭雲業納悶地瞥他一眼,忽而像想起什麽似的,兇道:“你小子,莫不是看上了別人媳婦兒?”

蕭矜面對著荒謬的猜測,都提不起任何力氣反駁,只道:“沒有。”

蕭雲業哼了一聲,說道:“你自己注意點分寸,我蕭家怎麽說也是晏國數一數二的大族,你若是做出什麽給蕭家蒙羞的事,我就一頭撞死在牛糞上。”

蕭矜撩起眼皮看一眼自己親爹,說道:“蕭家的名聲早就被我搞臭了。”

蕭雲業威嚴不過這麽一會兒,又眯著眼睛笑了,“也是,誰還不知道我蕭家養了個廢物嫡子出來。”

他拿起手中的木劍,比劃了幾下,狀似無意地問道:“過些時日我就要趕赴北疆助三皇子平亂寇,這雲城你守不守得?”

蕭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眉眼間的倦怠在片刻間被清掃幹凈,無端添上幾分認真,他道:“守得。”

蕭雲業笑著與他又說了兩句話,才將他放回去休息。

大年初一本是串門拜年的日子,但蕭家嫡系單薄,蕭雲業只有一個嫡親的妹妹早些年也生了病早早離世。嫡系長輩大多在京城,而其他庶系長輩也沒有讓蕭大將軍親自攜子登門拜年的資格,是以這一日蕭府只來了幾個庶系的小輩拜年,還算清靜。

同樣清靜的,還有陸書瑾這裏。

她是被一串炮聲給炸醒的,睜眼的時候天還沒亮,暖爐燒得旺,整個房間都十分暖和。

陸書瑾這次宿醉醒來沒上次那麽難受了,只是頭有些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緩了好久才逐漸找回意識。

她想起昨夜看到蕭矜了,他就在自己面前,將她抱在懷裏低聲呢喃。

又是喝醉之後的夢嗎?

陸書瑾疑惑地想著。

但是昨夜她分明覺得自己還算清醒來著,也說了很多話,好像還哭了一場,只是那些記憶在醉酒之後的加持下,都變得有些模糊,一時間讓陸書瑾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做夢。

隨後她很快回憶起來,自己是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口看煙花的,又為何會睡到了床榻上?房中的暖爐又是誰點的?

她驚醒一般猛地坐起身,掀開被子下了床,有些心急地穿上鞋子,快步推門出去。

門打開的一瞬,一盞盞火紅的燈籠點亮了整個寂寥的院子,在灰蒙的天空下熠熠生輝,光芒落入了陸書瑾的眼睛裏,將她的眸子徹底點亮。

她披上披風擡步出去,自後院往前走,一路走至前院,發現沿路的所有燈籠都被點亮,整個宅子燈火通明,無一不是光明。

陸書瑾清晰地記得,昨夜天黑時,她只點了後院靠近房間和膳房的幾盞燈,還有些掛在檐下的太高了也索性沒點。卻沒想到這一睜眼醒來,宅子裏的燈全被點燃了,沒有一盞是滅著的。

是蕭矜,他昨夜真的來過。

不僅把她抱去了房中,還將宅中的燈籠全部點亮。

她站在原地怔住,視線從一盞盞的紅燈上滑過,面前好似浮現出蕭矜站在夜空之下,一步一步將這些燈籠全部點亮的場景。

就算是他動作再快,做完這些再離開恐怕也得是半夜了,大年夜他不在蕭府好好呆著,來這裏作何?

陸書瑾感覺心口潮濕一片,泛著癢意。

她轉身往回走,洗漱之後去了膳房,卻見昨日擱在桌上的菜和碗筷皆已被收拾幹凈,一張桌子什麽都不剩下。

陸書瑾站在門口扶著門框怔然許久,這才回了寢房之中。

先前起來的時候著急沒注意到,桌上是放了一個扁長木盒的。

她走過去將盒子打開,入眼便是一件桃花色的衣裳。她拿出來一抖,柔滑的布料就自己展開,其顏色跟初開的桃花很相似,是一種淺淡的妃色,但一看就是男子的衣物。

衣領袖擺都用金絲繡了一圈藤蔓似的圖案,裏頭也不知道夾了一層什麽棉,看起來單薄拎在手中卻沉甸甸的,布料在燈光下折射著柔和的光。

疊放在下面的就是雪白的裏衣和黑色長褲,與之前蕭矜送的三件一樣,都是一整套。

陸書瑾一下就猜到蕭矜的用意。因為今年是大年初一,所以他送來了一件嶄新的衣裳。

她鼻尖一酸,也不知怎麽地,情緒就往上翻湧起來。

有時候人遇到了些傷心事,受了委屈,心裏難過,但憑著堅韌的性子還是能忍一忍的,在心中寬解自己兩句也就過去了。怕就怕有人突如其來的溫柔和關懷,一旦接受到這種關心,就會讓人產生一種被疼愛的錯覺,於是那些原本可以忍受的難過委屈瞬間如翻了天的巨浪,摧毀了心中所有堅韌的高墻。

陸書瑾一眨眼,眼眶就濕潤了,她有些哭笑不得,用手背揩了揩還沒落下的淚,像是有幾分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