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4/5頁)

舍房裏的熱水是蕭矜在下山的時候,就吩咐隨從快馬加鞭先趕回來遞消息備好的。她鎖好了門,動作利索地將濕衣裳脫去,泡進冒著熱氣的浴池之中。

熱水包裹了她的身軀,極快地驅逐寒冷,不出片刻,身體整個回溫,這才讓陸書瑾覺得又活了過來。

這樣一折騰肯定是要染上風寒,陸書瑾想著上回蕭矜受傷時留下的藥還沒用完,今日正好能派上用場。

她泡了許久的熱水,順道將頭發也洗盡了,完全感覺不到寒冷之後,才慢慢從浴池裏爬出來,擦幹身體纏上裹胸,穿上幹凈的棉衣。

出門時,一股姜的氣味就飄過來。

她擦著濕發往前走,就看到舍房的門緊閉,而蕭矜站在桌前,對著小爐子扇風。

蕭矜也換了身衣裳,穿著雪白的長衫,手裏拿著的是陸書瑾前些日子送的扇子,模樣俊得很。

他聽到陸書瑾出來的動靜,但並沒有擡頭,將爐子蓋掀開之後看了一眼,說:“過來把姜湯喝了。”

陸書瑾換了快幹的棉巾繼續擦著頭發,坐在蕭矜床邊的矮桌旁。馬車裏的暖爐給搬下來,就放在矮桌邊,陸書瑾剛一坐下就感覺到一股暖意。

她看著蕭矜把姜湯倒在碗裏端過來,便道了聲辛苦,捧著剛滾開的姜湯呼呼地吹著。

蕭矜在她對面坐下來,盯著她看了會兒,忽而道:“你……不好奇他們的事嗎?”

陸書瑾自然聽出蕭矜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平靜道:“是有些好奇的,但不是非要知道。”

蕭矜有一會兒沒說話,他起身拿了一件自己的厚外袍,展開披在陸書瑾身上,這才又坐下來,說道:“季家與蕭家並非同僚。”

她嘴裏含著有些辛辣的姜湯,一開始還沒懂這句話的意思,隨後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說的是季家和蕭家的父輩們。由於蕭矜與季朔廷平日形影不離,經常出入各種地方,導致陸書瑾先入為主,以為蕭季兩家關系極好,在朝堂之上也是同一陣營。

他微微壓低了聲音,說:“當今皇上抱恙已久,而皇後無所出,東宮之位一直空懸,這幾年幾個皇子之間的鬥爭越發厲害。三皇子的生母良妃,其同胞兄長是我爹多年至交,蕭家自然力鼎三皇子繼承大統,但眼下六皇子功績頻出,也頗得皇上偏愛,極可能入主東宮,葉家所依附的丞相則為六皇子一黨。”

“季朔廷的祖父為工部尚書,手中權力不小,如今尚未擁護任何皇子,屬於中立一黨。”蕭矜停了停,緩聲道:“但卻有意讓季朔廷與葉家結親。”

陸書瑾訝然,“跟葉芹?”

日暮時分,春風樓。

月水間傳出瓷器碎裂的聲音,伴著一聲“滾”,幾個姑娘陸續從房中出來。

門被關上,葉洵氣得滿臉通紅,指著季朔廷的鼻子咬牙道:“季朔廷,你今日差點害死了芹芹!”

季朔廷雙眉微蹙,露出個疑惑的表情,往軟榻上一靠,奇怪道:“怎麽這樁事還能賴到我身上?又不是我將她推到湖中去的。”

“不是你將她的東西扔到湖裏,她能進去撿嗎?你分明知道她腦子不好,就算是不要她的東西,也不該往湖裏扔!”葉洵恨聲。

“既然知道她是個傻子,為何還總帶出來,這不是存心給我們找麻煩麽?”季朔廷語氣裏滿是不耐和厭煩。

葉洵冷冷盯著他,忽而嗤笑一聲,“你這是在做什麽?勇敢地抵抗?你根本抗衡不了整個家族,屆時季家長輩讓你娶芹芹,你反抗得了嗎?我們遲早會是一家人,何必將事做絕?”

“哎,話可不能亂說。”季朔廷說:“我從未得到過要與令妹結親的消息。”

葉洵道:“芹芹有什麽不好?她乖巧順從,你娶回去之後,想納幾房妾就那幾房妾,就算是把小香玉擡進府裏芹芹也不會說什麽,生氣了隨便哄一哄就好,如此還不夠?”

季朔廷臉色漸冷,“誰樂意娶個傻子進門?豈不是被全城人笑話?”

葉洵攥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約莫是想罵什麽,但最終忍住了,隨手抄起桌上的茶壺泄憤一般砸在地上,踩著粉碎的瓷片大步出了月水間。

房門被重重摔上,季朔廷眉間籠著一層煩躁,坐著久久未動。

“季朔廷應當不會答應吧?他不是喜愛春風樓裏的小香玉嗎?”

舍房裏被暖爐烘烤得無比暖和,陸書瑾喝了姜湯之後渾身發熱,將身上的厚外袍取了下來。

“嗯?你從哪裏聽來的?”蕭矜驚訝地笑了笑,“蔣宿說的?”

“我上回被你帶去月水間時,聽到你們說話,好像他與葉洵同爭小香玉。”陸書瑾沒把蔣宿給賣出來。

蕭矜雙眉舒緩,笑著說:“你竟還記著。”

他停了停,過了會兒才道:“春風樓其實是季家的產業,只不過並非於季家名下罷了。那小香玉的母親,曾是季朔廷祖父當年還是雲城知府時,親自培養的細作,用於固權。後來他一路高升,去了京城,春風樓便逐漸成了真正的青樓,只不過小香玉自小被培養,現在仍然是效忠季家的一條暗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