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7頁)

下去之後陸書瑾才發現舍房裏的燈點著,裏面似乎有人。

她站在門口往裏看,果然看見有兩人站在房中,一老一少,桌上擺著裝滿瓶瓶罐罐的藥箱,顯然是季朔廷請來的醫師,比他們先到。

舍房本就小,那麽多人都進去就擁擠了,蕭矜進去前腳步停了停,轉頭看向陸書瑾,輕聲叮囑:“你在門口等著,別亂走。”

他氣息稍亂,說話已經沒有平日裏那種精神氣兒,額頭的汗擦了又出,似乎忍到了極限。

陸書瑾點頭,留在了外面與其他隨從待在一起,門一關上裏面的聲響是一點都聽不見了,她就在門口的台階上坐下來,雙手抱著膝蓋發呆。

蕭矜方一進門,眉毛就緊緊擰起來,擡手開始脫衣,強撐了一路終於沒忍住,罵道:“娘的,好痛。”

季朔廷趕忙喚醫師,“杜老先生,快給他看看傷。”

杜醫師上了年歲,動作卻利索,讓徒弟幫忙解開蕭矜腰上已經被血染紅的白布,瞧了一眼便道:“傷口深,須得縫合。”

“縫縫縫,動作快點。”蕭矜催促道。

“你著什麽急。”季朔廷訓他一聲,轉頭對杜醫師道:“先用藥吧,直接上針他扛不住的。”

杜醫師頷首,讓徒弟去打水來,開始給蕭矜清理傷口。

傷口上糊滿了黃色粉末,與血肉黏在一起,看起來亂七八糟的,但好歹是將傷口暫時堵住了大半,止了血。

杜醫師上手先將傷口上的藥清洗幹凈,蕭矜咬死了牙關,脖子漲得通紅,青筋盡現,愣是沒哼一聲,洗出一盆盆的血水來。

擦去多余的水分和血,杜醫師將紅色的藥膏往傷口上抹,這藥稀少而金貴,但給蕭矜用是沒有半點省著的意思,一下就用了大罐糊在上頭,約莫等了一刻鐘的時間,傷痛幾乎感覺不到了,蕭矜恢復了些精神,說道:“動手吧。”

杜醫師拿出極細的針線,先用火炙烤之後,這才動手縫合蕭矜的傷。

有鎮痛藥的加持,疼痛比方才小多了,蕭矜低著頭一言不發,眼看著自己被劃開的左肋被一針一針縫上,擦盡了血又上了幾層的藥,最後裹上新的??x?白布,才算是徹底處理好了傷。

杜醫師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長松一口氣說道:“小少爺可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將軍不在雲城本就掛念你,若是知道你受了這麽重的傷,怕是又要心疼。”

“無妨,我會注意的。”蕭矜道:“杜醫師辛苦,這半夜的,勞煩你了。”

“盡老夫之責罷了。”杜醫師擺擺手,提著藥箱帶徒弟出了舍房。

傷處理完,季朔廷一屁股坐在床邊,擰著眉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到底怎麽想的?為了陸書瑾,值得?”

“跟他有什麽關系?”蕭矜瞥他一眼。

“怎麽就跟他沒關系了?吳成運難道不是用他逼你出手?若不是你這些日子與他走那麽近,又如何露出破綻來?”季朔廷道:“辛苦藏了那麽多年,就讓他一下給逼出來了。”

蕭矜許是受了傷,腦子也不大靈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說道:“這事兒跟陸書瑾沒有關系,你別怪在他頭上。”

季朔廷氣笑了,“我是在怪他嗎?你看看你把別人害成什麽樣了,若不是你將他拉進來,他會遭遇這些事嗎?人家老老實實讀書,安安分分科舉,何以卷入這些旋渦。”

蕭矜這下聽明白了,季朔廷這是讓他離陸書瑾遠點,別把人家拖下水。

但他梗著脖子,不吱聲,面上全是不樂意。

季朔廷又問:“你問過人家的意願了嗎?”

“問了,他願意。”蕭矜說。

“什麽時候?”

“昨晚,在床上。”蕭矜說:“我問他有沒有怪我,他說不怪我。”

季朔廷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古怪,驚奇又疑惑地盯著蕭矜看,仿佛不可置信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在床上?”

蕭矜睨他一眼,無奈說:“昨夜我去他租的大院找他,下了大雨不便回府,就暫睡他那裏一晚。”

季朔廷嘆一口氣,說:“我覺得你還是再重新問問吧,不是誰都願意淌這趟渾水的,蕭矜,你比我明白,這世上最難做的就是好事,若是他並不想做好人呢?你不能以你的標準去要求別人,若是他就樂意科舉之後混個小官,分去縣府,平日裏收點賄賂油水,安穩一生,誰也查不到頭上去,你亦無權幹涉。”

蕭矜知道季朔廷並非是在惡意揣測陸書瑾,他說這話只是在告訴他,陸書瑾可能不喜歡這樣的生活,越大的能力就意味著越大的責任。

季朔廷與他一起長大,兩人相伴十數年,很多時候蕭矜的行為即便不用說,季朔廷也能猜到。

他們這些官宦子弟,嫡系出身,打小肩上就擔著重擔,說直白些將來封侯拜相,權傾朝野,一念便決定多少百姓的生死,都是會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