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所好(第2/3頁)

張嶠面色有些古怪:“你看最後一張紙。”

薛明芳翻到最後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小楷——另有改良造紙法,可制低價輕薄紙。

三人看著那行字,一時間都默默無言。

謝煐再次看向賀蘭和:“這兩張圖紙上的東西,你家可能照圖制出?”

“這犁並不復雜,必定可以。八連強弩畫了內部細節,慢慢琢磨和嘗試,應該也問題不大,只是要時間。”說到這,賀蘭和點著小連弩搖搖頭,“這個就不行了。”

謝煐將手中信紙也擺上案幾:“白三說他腦子裏還有很多這種先進技術。”

這話一出,他前方的三人面色更加怪異——那得是何種奇鬼之才?!

張嶠斟酌著開口道:“以白三郎現在的處境,左右都逃不開一個死字。唯有和殿下合作,還能爭出一線生機。他會極力爭取打動殿下,倒也不奇怪。”

薛明芳撇嘴:“所以你的意思是,就讓殿下委屈‘下嫁’?”

意思是這意思,羽翼未豐前只能韜光養晦。但這話委實說不出口,張嶠只能閉嘴不言。

謝煐手指緩緩點著案幾,眯起眼睛思考。

三人都沒有打擾他,只是看向案幾上圖紙書冊的目光依然藏著熱烈。

謝煐深思良久,擡眼再次掃過三人,倒是輕笑了一聲,笑得三人紛紛收回目光垂下頭。

“子山。”謝煐先喚張嶠,“昨日謝琢既找到如意樓去鬧,怕是皇後那邊已經起了疑心。你去安排下,午後我換個地方見先生。”

張嶠躬身領命。

謝煐再轉向薛明芳:“等會兒季貞帶人去白府走一趟,就說我請白三用午膳。”

薛明芳微愣:“直接搶人?”

謝煐:“白三既有意合作,會答應同你過來。只是白泊可能暫時不會放人……你態度惡劣些,讓他以為我們會直接下手,他應該就不會阻攔了。”

薛明芳會意:“成,這活兒我喜歡!”

謝煐吩咐完,便揮下手:“都忙去吧,這些東西先不要往外透露。馮萬川,把這些鎖進我臥房的暗格裏。”

張嶠和賀蘭和行禮離開,馮萬川上前收拾起案幾上的東西,裝回小木盒中,再捧著木盒離開。

片刻間,殿中就只剩下謝煐和薛明芳。

薛明芳沒急著走,四下望望確認無人,便前傾身壓在案幾上,用極小的聲音道:“六郎,雖然張子山剛才那般說,但其實也不是完全沒辦法離開。我爹在這裏待了十年,可不是什麽都沒幹。”

大煜開國皇帝高祖體恤戍邊將領,留下禁止強制將領留親眷在京的祖制。但從文宗朝起,多數將領都會自覺留些人,唯有薛家一直滿門不留京。

而這一次,衛國公為外孫破了例,把小兒子一家三口送進京中。直到前些年沿海邊防出現空缺,嘉禧帝找不出合適人選,才將薛父派過去。

薛明芳續道:“近年泰粟被打怕了,不怎麽來,其實北邊還算安定,也攢下點家底。等我們過去,可以回頭打下南面十幾個州,總不至於真沒糧吃。反都反了,也不可能再和這頭和平共處。”

只是那樣一來,他父母二人孤懸在外就成了最危險的那個,不過薛明芳按下了沒提。

謝煐此時已然放松下來,端起水邊喝邊說:“下朝回來的時候,我的確這樣考慮過。”

他隨既斂下目光:“但看了剛才那些東西……”

說到這裏,謝煐腦中不期然地回想起昨日見到白殊那一幕。

滿堂看著台上努力聽樂的人當中,唯有那個男子在注視自己。一副病容,卻是目如深潭,笑得挑釁。

薛明芳聽謝煐說著說著聲音就沒了,面上還露出似在回憶的神色,頓時覺得有些稀奇。他在腦子裏把有關那位白三公子的傳言過了一遍,立刻大驚小怪地道:“外頭都說那白三郎俊美似仙人,你不會也被他迷住了?!”

謝煐被他打岔,擡眼看過去,涼涼地道:“被他迷住的不是我,是你們三個吧。”

薛明芳想起剛才情形,心虛地扯出個憨笑。

謝煐撐著椅子起身,一邊說:“聽說他病得風吹就倒。你記得帶輛車過去,別弄得人過來就直接癱了。”

說罷,他直接轉身向殿外走去。

薛明芳擡頭看著他背影,暗自嘀咕:“這麽仔細,別是真想嫁……?”

空曠的靜室內,陽光透窗而過,在地面投下一片亮斑。

榻上兩人隔案而坐,博山爐中的裊裊細煙若有似無地環繞在側。

一人散著發,身上穿著灰白道袍,肩披鶴氅,斂目飲茶。另一人做儒生打扮,童顏鶴發,正是那名滿天下的大儒張保鴻。

此時張保鴻放下杯子,開口道:“國師每年蔔算都極耗心力,今年還要費神測算八字,本不該打擾國師靜養。但此事委實太過驚世駭俗,老夫只得觍顏相詢——那讖語,莫非真有讓太子下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