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2/4頁)

那官府督辦的育嬰堂也是最好的去處,他們定期組織領養活動,偶爾有些好心人從那裏收養義子義女。

這種大多都是富貴人家,不缺一口飯吃,縱然身有殘疾,領回去也不至於苛待,就當是做善事,畢竟那些夫人小姐們定期去寺廟進香供燈,其花費可養一兩個孩子高多了。

只是官府雖好,卻不是人人都能去的,那些沒病沒災,單純不想養孩子、尤其是養女嬰的狠心爹娘,怕被官府抓到治罪,一般將孩子丟私人育嬰堂就跑了。

這甚至還算是負責任一些的,更有嫌半夜去育嬰堂丟孩子都費事的,草席一裹隨意扔去荒無人煙的角落,等著野狗把他們叼走。

盡管官府不提倡棄嬰溺嬰,這種事仍然屢禁不止。

私人育嬰堂的出現,拯救了許多本應出生就被溺死的女嬰和少部分男嬰,正是行善積德的好事。

在育嬰堂幹了好幾年的李娘子,心中自是念著前東家的好,言談間透露出來的,也是積極正向的一面,比如他們育嬰堂每年救了多少無家可歸的孩童,東家花費了多少銀錢為他們遮風擋雨雲雲

沈麗姝乍一聽也覺得不錯,這不就是孤兒院?

她熟,大學每年還組織去孤兒院敬老院做義工的活動,她也參加過。

沒想到這麽早就有孤兒院了,社會福利也沒她想象的那麽落後。

沈麗姝跟李娘子一樣,對這類官方組織和私人組織表示了衷心的支持和感謝,就沒深想了,直到把育嬰堂和貞娘的遭遇、以及馬娘子雲淡風輕的口吻結合起來,頓時有些細思極恐。

從沒像此時此刻這般真切的認識到,她生活在一個吃人的社會。

可是她清醒意識到了,又能這麽辦呢?

沈麗姝忍不住又看了看始終不敢擡頭的貞娘,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茫然,甚至找不到說話的力氣,沈家旺便幫她接過話茬,繼續問馬娘子,“那個王娘子想換多少錢?”

雖然沈家旺面不改色,不見絲毫動容,可這個“換”而不是“賣”字,也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忍。

這類事情他本該司空見慣的,眾生皆苦,衙門前擊鼓鳴冤的那些,哪個不比這貞娘淒慘百倍千倍?

只是旁邊看著就被嚇到了的閨女,讓他心軟的同時,不由也對貞娘生出兩分惻隱之心。

這貞娘雖然瘦成一把骨頭,比姝娘還小一圈的樣子,但沈家旺有眼力,她應該比姝娘大個一兩歲,這個年紀也符合馬娘子說的養個三五年嫁出去。

都是十來歲的小娘子,這貞娘生得也有兩分顏色,因此讓身為三好父親的沈家旺總是忍不住代入,自家姝娘要是也這麽被人糟踐,他得多心痛?

老父親的情緒一上來,在衙門練就出來的鐵石心腸立刻蕩然無存了,心想要是合適,就做主把這貞娘買下來,日後只跟隨姝娘左右,伺候她的飲食起居。

同時也算一樁好事,給家裏孩子們積福。

“那王娘子開口要十貫。”

“十貫?!”沈家旺瞬間不淡定了。

他們家確實不差錢,姝娘那個人形聚寶盆就不說了,孩子她娘名下店裏的分紅,每個月至少能分到幾十貫,另外還跟二舅兄投資林家大舅的肉鋪,賺得不多,可也有個六七八貫,加上姝娘給的吃食補貼,請她娘幫忙把關也算工錢,零零碎碎,家裏每月到手就沒有低於五十貫的,運氣好甚至能有七八十貫。

可是他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這麽一個唯唯諾諾、面黃肌瘦的小丫頭,那王娘子就敢開價十貫錢,簡直癡人說夢。

沈家旺算是好涵養的,雖然學問不高,但他不酗酒不爆粗,別說家暴了,在家裏對妻女甚至是溫言細語、從不說重話,在外邊也很少給人掛臉子,這會兒都被氣得冷笑一聲。

不過他的冷笑並不針對在場所有人,而是沖著那不知所謂的王娘子去的,冷嘲完才分析道,“恐怕本就沒安好心吧,這價錢也就大戶人家出得起,可他們挑丫鬟只要年紀小的,從小調教起來,如此不但用著順手,也比半路進去的更忠心。”

“可不是麽,貞娘這歲數,大戶人家進不去,還能去什麽正經地方?”馬娘子面露不忍的道,“沈押司和小東家都是好人,我也不妨說句真心話,若不是您的身份擺在這,我也不敢冒然對小東家說貞娘,她那繼母才出孝期就敢發賣亡夫親女,可見有恃無恐、沒臉沒皮,往後還不知道能幹出什麽事。倘若有人看貞娘可憐,出手拉她一把,卻從此被貪得無厭的王娘子纏上,這不是害人麽?也就像沈押司這樣尊貴的官爺能震懾兩分,讓那王娘子不敢造次。”

馬娘子確實是掏心窩了,這話既是在向沈押司父女哭訴貞娘的窮途末路,也是在不著痕跡的提醒貞娘,錯過這個村就不會再有這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