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4頁)

“不準更好,當面揭穿。”

陳樂樂沒順從粉絲要求,低聲道:“謝謝,我最近沒想算的,等有了一定來拜訪您。”

她不信鬼神,雖然剛拜過,可就像粉絲說的那般,心靈寄托而已。

再說,她真的沒什麽可算的。

親人都已離世,只有她一個,上周剛做過體檢,身體健康,婚姻方面她是個不婚主義者,至於事業,沒什麽太多追求,餓不死就行。

陳樂樂調轉鏡頭對向門外,開始講述藥泉傳說,順利轉移粉絲注意力,身後,又傳來輕柔的聲音:“十二年了,該走出來了。”

陳樂樂像被什麽重重打了下,她不敢置信轉身,對上雙帶著些許憐憫的清澈眼睛。

“你說什麽?”

“你一直不放,折磨自己,也耽誤他們的輪回。”

剛剛掩埋的傷口瞬間被血淋淋撕開,陳樂樂捂住胸口,腦袋嗡嗡作響,折磨自己,是的,她不配擁有幸福,可耽誤父母輪回?

陳樂樂擁有天地下最好的父母。

能好到什麽程度呢?小時候家在農村,從記事起,不管麥收還是秋種,不管多忙,從不讓她下地,怕太陽太毒,怕地裏的蚊蟲,還怕趁農忙拍花子的,每次出門,就把她反鎖家裏。

後來跟隨父親農轉非去了城市後,生活更上一層樓。

別的同學一月零花錢幾毛錢算很多了,她足足五塊,每季至少兩套新衣服,市面流行什麽,她有什麽。

一直到參加工作,陳樂樂依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父母把所有的愛給了她,只要她快樂,什麽都值得。

這樣長大的陳樂樂,孝順卻脆弱。

父母老了。

父親忽然生病,很嚴重的心衰。

這個病暫時死不了?蒊人,但極其痛苦,犯病的時候無法呼吸,憋的生不如死甚至大小便失禁,時刻離不開制氧機。

陳樂樂傷心難受,母親負責照顧。

有一天她回家,母親幽幽道:想離家出走。

犯病的父親像變了個人,自己難受,就折騰她,每晚不讓她睡覺,一開始各種臟話,罵她巴不得自己死,沒良心,再後來床頭放根棍子,發現她睡了就瞧她腿。

陳樂樂咨詢醫生,說這是對於死亡恐懼和生理折磨產生的一種心理疾病,無處發泄,只能折磨最親近的人,很多重病老人都有。

陳樂樂笑話母親,多大人了還玩離家出家,她完全站在父親這邊,夫妻嘛,這個時候受點委屈應該的,還舉了典型的例子,有的病人會把屎尿故意亂扔呢。

母親長長嘆口氣,沒再繼續說,那口嘆息,沉重的仿佛能把人壓到。

陳樂樂沒放在心上,以為母親說的氣話,繼續去另一個城市上班。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到她生日了,每年的這天,都會接到父母的電話,叮囑她吃點好的。

她接到了電話,卻不是生日快樂。

母親中風,讓她趕緊回去。

陳樂樂趕到醫院,母親已經失去了語言功能,神智不清,很多人不認識了,唯獨認識她。

見到陳樂樂,母親掙紮擡起手,咿咿呀呀。

晚上的時候,她忽然清醒了,自己拉被子蓋住裸露在外的半條腿。

她是個非常注意形象的女人。

人病了沒尊嚴,因為搶救和導尿管,不能穿衣服。

整理完自己,母親勉強擡起手,擡到一半,沒力氣了,就那麽懸在半空。

手的方向,是陳樂樂的臉。

陳樂樂看出來了,湊過臉去,那只手,溫柔,沾染了醫院特有的氣息。

母親笑了,自從父親生病後,好像沒再笑過,摸著她的臉,發出含糊不清的兩個字:“樂樂。”

陳樂樂還以為病情好轉了。

母親就這樣看著她,一直看著她,一直看著她,慢慢沒了呼吸。

陳樂樂永遠無法忘記。

世界上所有的語言都無法形容母親最後的目光,牽掛,不舍,那是一個母親生命最後能給予的最後慈愛,從此後,她沒法疼她了。

母親睜著眼去世的。

老話說,死不瞑目。

有一種痛超越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大腦出於保護,會暫時把它封印起來。

陳樂樂沒哭,直到幾天後下葬,她才明白母親沒了,世界上那個最疼她的人沒了。

沒了,就是永遠見不到了。

她哭的幾次暈厥,抱住骨灰盒不讓任何人碰。

再怎麽痛,還有生活的一地狼藉等著她。

她要工作,父親需要人伺候。

只能請護工。

沒有一個護工能幹滿一周,均被父親罵的披頭散發,直到最後被家政公司拉入黑名單,給再多的錢也沒人來。

梁景瑤沒辦法,只好辭職回家。

然後她發現,以前那個慈愛的父親,變成了惡魔。

做飯罵,故意做的那麽難吃想讓他早點死,去外面買飯也要罵,不孝順,豬狗不如,晚上也不消停,兩人不住一屋,可以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