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醋意

可惜的是,無歸被青冥重傷後來不及知會司韶令,已失去了意識。

直到這幾度混亂過後,他從昏暗角落裏醒來,周遭喊殺嘈雜,隔著重重人群,他一眼望見了將青冥帶走的司恬爾。

白霜的背影模糊閃過,眨眼隱入人海,也讓無歸心沉到谷底,急迫起身一時忘記了身上傷勢,踉蹌著緊隨司恬爾消失的方向而去。

包括與他距離最近的祁九坤,自他一動身,便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對,隱約猜到什麽一般,並未多問地與他一同離開。

而敕風堂的內衛們絕非祁九坤的對手,無歸身為鬼門右使,內衛們更不可能傷及他,所以另一邊的司韶令,也便一直不曾仔細留意他們。

“那個祁大夫沒有回來?”

此時不世樓內,見司韶令面容有異,他面前的司瀾最先意識道。

“我倒還想問問你,他原來這般身手不凡,可是什麽隱退的江湖高手?”

司瀾再度詢問間,她一旁的扶心大師卻是若有所思,不過並沒有開口。

只聽司瀾又安慰司韶令道:“這裏應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說不定他只是臨時想到其他事情,等等便會回來,你不需過於擔憂。”

他們並不認得無歸,所以只以為司韶令是在擔心祁九坤的安危。

但若是祁九坤一人不見蹤影,尚可以認為他或許有自己的計劃,畢竟他獨來獨往慣了,此次出現在敕風堂,也實屬突然。

可是司韶令心裏清楚,以無歸現今傷勢,不可能無緣無故便不見了。

他們二人很可能就在一起,遇到了什麽他不知道的問題。

而思忖間,方才魏珂雪那過於詭異的笑容不時侵入司韶令眼前,更令他心神不寧地忽然大步朝外走去。

“你們走吧,”屋外微涼的風卷起,司韶令迎著久違而灼目的日光,擡袖重新系緊遮擋住雙眼的黑紗,只留下這冷淡的幾句,“不必再勸我,我自有打算。有江惡劍在,也無人能傷我。”

的確,寸步不離跟在他身後的江惡劍,已然像個所向披靡的閻王,根本無人能靠近司韶令半步。

反倒是他們身為南隗幾派掌門,仍有對此行不明所以的眾多弟子們在等他們決策,加上針對魏珂雪的處置,也需盡快給與五派所有人一個交待,實在不便一直留在敕風堂內。

於是眼看著司韶令消失於幾人視野,僅有昭蘇不顧司瀾阻攔地又一次跟了上去。

“她沒有惡意。”

而昭蘇只能遠遠跟在他們二人的身後,腳下偶有過急時,察覺江惡劍一臉戒備地欲向後出手,司韶令沉聲止住他。

再怎麽說,若沒有昭蘇,江子溫或許早已被當初的天墟弟子發現,此後拜入天墟,抑或是由他人收留。

倒不一定會有何兇險,甚至可以說比這五年來與江惡劍相依為命要好過得多。

但是沒有了江子溫,他難以想象江惡劍又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因而盡管仍感到昭蘇對自己存有少許不信任與敵意,司韶令看了一眼同樣停下的她,眸底冰雪微浮起一絲溫度。

“你過來。”他竟對昭蘇道。

“……”

昭蘇與他對視須臾,最後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們眼下已然處於神門的拂雲神宮附近。

“你去替我看看,青冥可有被帶進去。”司韶令也不與她客氣,徑直又道。

司恬爾向青冥套取消息,想必要先回到她這神門,司韶令暫時想不出具體聯系,只下意識覺得,無歸和祁九坤的失蹤,大抵與司恬爾有關。

若司恬爾安然無恙,他再另尋其他。

而他和江惡劍倒也能下去查探,卻勢必會驚動神門眾人,為避免不必要的爭端,不如讓輕功了得的昭蘇代勞,可省去很多時間。

“……”

昭蘇瞪了他片刻,像在判斷他是否意圖甩掉自己。

直到司韶令見她沒有動作,不欲耽擱地轉身自行走向拂雲神宮,眼前驀地一閃,隨著輕如飛燕的虛影一瞬潛入宮內,本來站在他們身後的昭蘇已經依他所言地動了身。

心知越是這種時候,越該冷靜下來,司韶令緊蹙著眉頭等待間,稍微閉目,徹底隔絕頭頂燦陽。

卻不過片晌,還是沒來由地有星點濕跡沾濕了他的薄紗。

那是一陣連司韶令自己也說不出緣由,心間突如其來的悶痛。

他也不明白魏珂雪最後的一笑為何像一把剖骨刀,始終在他的骨肉間起落,似乎有什麽十分重要的東西,就那麽被一寸寸地剖離。

若不是突然有陰影當頭擋下,他險些就要倒在這熊熊火海般的烈日。

是一旁對他目不轉睛的江惡劍。

見司韶令原本挺直的身軀忽地微晃了晃,江惡劍忙一手扶住他,一手擡起,並攏幾指遮去了落在他眼睫上的日光。

可司韶令睜開眼,隔著一層薄紗,依舊能看到充斥在他眼底的一片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