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嫉妒

最後也沒想明白厲雲埃口中的“親熱”為何聽起來略有尷尬,江惡劍眼看他一手托著江子溫,另一手不怎麽利索地從院內鐵籠門前拆了鎖鏈下來,似乎想要將這些北州人綁縛在一起,便忙不叠過去幫忙。

也終於從司韶令的手中抽出他熱得都冒汗了的掌心。

心神不寧間,他忍不住問厲雲埃:“他們已經陷入你的鶴夢,直接拖回去不就得了,為何還要綁住?”

卻見司韶令這時拿過厲雲埃那一截繩索,與江惡劍一同在幾個北州人身體之間來回繞緊,瞥著他道:“兄長一共就七根紫微針,怎麽可能一直留在他們身上。”

江惡劍一揚眉,有些吃驚看向旁邊站定的厲雲埃:“你那針只有七根?”

“嗯,”厲雲埃淡淡道,“是由霜金打磨,很貴。”

“……”江惡劍一頓,隨即又想了想,看著他分明殘疾不穩的雙手,仍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你這手是怎麽做到的出針那般有準頭?”

“偶爾,”厲雲埃卻道,“也會紮偏。”

“……哦。”

江惡劍撓撓臉,突然不知怎麽說下去了。

於是待幾人暫時將所有北州人關進耳房,又把昏迷的陶恣拎回了屋內,已接近晌午。

忙活了這許久,早已各個饑腸轆轆。

然而就在厲雲埃抱來柴火在爐灶前,似要親自煮飯時,江惡劍望著司韶令竟也輕車熟路地俯身將柴火悉數填入灶膛,甚至拉動風箱嫻熟吹火,江子溫蹲在旁處好奇地看。

一時望得有些出神,半晌才眨眨眼,又看了看江子溫小小的背影,轉身出去。

才一翻身躍至院後,便被緊隨其後追出的司韶令牢牢按住。

“我沒打算跑,”江惡劍回頭見對方因吹火而沾了少許汙跡的眉頭微微蹙起,忍住想替他擦幹凈的怪異念頭,難得誠懇解釋道,“你那些擎山同門定不會罷休,特別是現在又冒出了這麽多來自北州的鬼士,等他們再來找我,你就直接說我跑了,待他們離開這裏之後,我自會回來,能省去很多麻煩。”

“……”司韶令眼紗下的雙眸似小幅度的泛出漣漪,並不肯松手。

江惡劍嗤笑一聲:“你不信?放心吧,子溫還在你這裏,我不會——”

“是你不信。”誰知司韶令突然道。

什麽?

江惡劍沒聽懂他的意思。

“你是覺得我護不了你,”儼然想起之前江惡劍為了逼迫擎山弟子暫且離開而故作放蕩之舉,司韶令語氣沉了幾分,“還是真若與他們動手,殃及你妹妹,我無法護她周全?”

江惡劍啞然瞪著他:“……”

他心中所顧忌大抵是這般,但司韶令用“護”這個字,著實令他意外。

“我不用你護,”江惡劍便脫口道,“我是怕他們把我惹急了,到時我動起手來,又不知深淺,你也不可能每次都能摁住我,像剛才一樣及時保住他們的命。”

“……”聽他貌似狠心無情的一番話說完,司韶令原本陰翳的神情卻一愣。

細細揣摩,忽然發覺。

原來江惡劍也會後怕,怕先前沖陶恣那一掌真的落下去。

所以不願同他身邊的人再有沖突,才想要躲起來麽?

結果才稍一恍神,司韶令又驀地詫異擡眼,只見江惡劍終是沒能忍住,伸手沒輕沒重的在他眉頭抹了一把。

卻將那原本並不明顯的一小塊汙跡抹得完全暈開了,暈得司韶令額間黑黢黢的一片,情急之下,江惡劍想也沒想便扒在他腦門,張嘴湊近,哈了幾口,趁呼出的熱氣使皮膚微有潮意,又趕緊用力蹭了兩蹭。

眼看面前額頭恢復他本該有的霜艷,一樂,隨意地收了手。

“……”

並未察覺司韶令極力克制的僵軀,只在司韶令半晌一言不發間,江惡劍又垂眸收斂神色。

並非小題大做,方才冷靜思忖,他其實已將眼下形勢看得很清楚。

若沒有這些北州人出現,興許還可心存僥幸,但如今,怕是過不了多久,這村子便要熱鬧極了。

不僅最先接到消息的擎門,整個江湖五派都要齊聚於此,著手調查那幾名鬼士究竟因何而來,以最快速度給朝廷和北州一個解釋,為什麽五派多年來肩負剿滅濫用洗骨丹者的重任,竟仍有北州王庭的人在南隗境內被訓為鬼士。

尤其,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交出幕後真兇,且來龍去脈都需仔細斟酌,以免破壞南隗與北州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才可能平息朝廷質問與北州即將到來的發難。

連南隗百姓都聽說過,現今的北州王雖不似以往動輒對南隗疆土虎視眈眈,而是主張與南隗結為同盟,共同抵制濫用或煉制洗骨丹之人,但其本人性情乖戾,曾為爭權奪勢手段殘酷到令人發指,在整個北州更是個人人談虎色變不折不扣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