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3頁)

聽起來容易,然他這小徒弟看似多情,見誰都能笑著,實則最是無情,很多時候,他的反應都是靠著模仿旁人來完成的,戲台上唱著生死別離的戲碼,台下眾人哭得哀哀切切,他跟著哭了一會兒,又會忍不住捂嘴偷笑,同他說,師父你看,那人哭得臉上的妝都花了,像不像畫上的夜叉。為此得了旁人的白眼,他又趕緊作出一副傷心至極的模樣。

李青衡很早以前就知道,謝慈缺少正常人的感情,故而他也沒有期待過阿慈給他任何情感上的反饋,不過有時他因習慣依賴李青衡,李青衡也會很開心。

阿慈的心中注定不會有所愛,那誰又能讓他心痛呢?他要如何才能從這夢中醒來?

李青衡找到他們,阿慈正在一棵海棠樹下睡得正香。

他彎下腰,像是怕弄疼了他一般,小心地從他指尖取下一滴血來,融入自己的心口,然後方入了南柯境中。

身後明月皎潔,梨花勝雪。

……

大胤天璽二年,這一年春闈剛過不久,聖上在禦花園設宴,宴請京中的諸多年輕的風流才子。

先皇在世時遠賢親佞、驕奢淫逸、殘暴不仁,上層官員蠅營狗苟,斂財成風,底下官員屍位素餐,巧立名目魚肉百姓,後來先皇駕崩,山西、山東等多地又遇大旱,大旱之後還有蝗災,餓殍遍野,十室九空,大胤已有亂世之象。

而當今的聖上齊暄宜登基至今不足兩年,他是先皇獨子,生下來眉心帶了一點紅痣,很得先皇的喜愛。

新皇登基後勉強還算勤政,又尤其喜歡抄家,只是在衣食住行方面有些挑剔,不過作為天子這其實不算什麽太大的毛病。

天色微明,晨光熹微,年輕的皇帝從睡夢中驚醒,掀開簾子,向外面問道:“什麽時辰了?”

“回陛下,五更天了,您要起嗎?”隨身伺候的大太監鐘得祿在外面回道。

今日沒有早朝,禦花園裏的宴會也不急著過去,齊暄宜懶洋洋地躺回床上。

前幾日不知從哪兒傳出一首童謠,罵他沉湎酒池肉林,荒淫無道。齊暄宜聽聞後大怒,他知道這世道艱難,風雨飄搖,各地造反的人像是韭菜,一茬跟著一茬,為了能讓自己錦衣玉食的日子過得更長久些,齊暄宜登基後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他那後宮連只母貓都沒有,平日裏說他昏庸無能就算了,居然還要罵他荒淫無道!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就是從那天晚上開始,齊暄宜開始頻繁做夢,夢裏有他的師父和師兄,有海底的鮫人和雪山頂的紅蓮,還有藏在櫃子裏面吃不完的糖……他漸漸回憶起自己原本的姓名,意識到現在他不過是在一場幻境之中。

齊暄宜本來為童謠那事氣了好久,現在他想開了,頓悟了,既然都是假的,不如讓他好好快活一把,給他們瞧瞧什麽是真正的荒淫無道!正好在這裏還不用聽師父的管教。

今日禦花園裏聚集了許多京中久負盛名的風流人物,齊暄宜睡足了時辰,才從寢宮出來,他沒讓宮人通報,穿了一身素色的常服站在花木後面,無聲打量這些年輕的公子們。

他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神色間隱隱透露出幾分失望和嫌棄,民間把這些個才子吹捧得天花亂墜,結果還沒自己一半好看,讓他怎麽荒淫得起來啊,這屬實是有點為難陛下了。

他正要轉身離開,忽注意到不遠處的小亭子站了一位藍衣的公子,他年紀應當比他大些,眉目舒然,俊美無儔,贊一聲芝蘭玉樹毫不為過。

他站在那裏,不怎麽說話,遇見前來客套的才子,也都是一副冷淡自持的模樣。

齊暄宜盯著他瞧了半天,真是奇怪,他一見了這人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歡喜來,好像連要亡國都算不得是什麽大事。

齊暄宜眯了眯眼睛,越瞧越覺得這人長得很合自己的心意。過去的這段時間裏,他為了讓自己盡快地荒淫無道起來,讓宮人搜羅了許多的美人畫像來,但沒有一個能像此人這樣令他滿意,許久後,他收回視線,向跟在身邊的鐘公公問道:“那人是誰?”

鐘公公問過守門的小太監,回他道:“那是蘭陵蕭氏的公子,名叫蕭鶴。”

“蕭鶴?嗯,這名字不錯,”齊暄宜摸著下巴點頭道,這個世界留給他荒淫無道的時間不多了,他得抓緊點了,他直接吩咐道,“等會兒散席把人給朕送到關雎宮裏。”

鐘公公剛想應下,隨即反應過來關雎宮後宮嬪妃居住的地方,一時間話都說不利索了:“陛陛陛陛陛下?”

齊暄宜面無表情地問道:“你結巴了?”

鐘公公小心問道:“您說把他送到哪兒去?”

“關雎宮啊,”齊暄宜側頭看了鐘公公一眼,問他,“怎麽了?你嘴巴不好使,耳朵也不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