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頁)

坐在貴妃榻上的假謝慈此時同樣也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赫連錚收到的那一只紙鶴多半是出自這假謝慈之手,只是他為何會幫江硯的忙?

謝慈盯著他看了半天,什麽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蕭族長願意為在下解惑嗎?”江硯的模樣看起來甚是誠懇。

若是沒有生死境裏的那一樁事,蕭綰現在肯定要好好折騰折騰江硯,但她心虛,底氣不足,比起報復回去,她更想知道江硯和謝慈兩個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如果江硯和謝慈知道是自己從他身上拿的龍珠,沒理由到現在還不拆穿她。

她心中的疑問太多了,又不能明著問出來,只含糊道:“謝宮主不知道嗎?”

江硯回頭看了昏昏欲睡的“謝慈”一眼,蕭綰的這個問題很是莫名,又想到蕭綰上次來蒼雪宮被謝慈譏諷一番,江硯當下覺得自己明白蕭綰的心思,他神色淡了些,回道:“他怎麽會知道?”

“是嗎?”蕭綰唇角含笑,將信將疑。

江硯道:“蕭族長若是不願說也沒有關系的。”

“謝慈”大概是覺得這裏太無聊,他從榻上起身,向偏殿走去,江硯與蕭綰僵持在原地,赫連錚稍作猶豫,跟了過去。

他師弟心裏肯定藏著事,他們兩個可以好好聊聊,也許他能幫他些什麽。

謝慈跟在他們的身後,觀察著假謝慈,不怪赫連錚與江硯看不出來,他與他實在是太像了。似乎只要他願意,他就可以徹頭徹尾取代自己,沒有人會知道真正的謝慈已經死在生死境裏。

謝慈覺得好笑,書上說這世上的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如今看來,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這世間是否有一個人,能夠一眼看出那不是他。

如果李青衡還在,他會認出他嗎?

不知不覺間,他們來到謝慈的寢殿,假謝慈走在前面,伸手推開門。

他身後的赫連錚開口道:“阿——”

他的一聲阿慈還沒有叫出口就被“謝慈”打斷,他側頭瞪了赫連錚一眼,警告他說:“不許叫我阿慈。”

他兇狠的樣子讓謝慈自己都有些迷惑了,這真的不是他謝慈本人嗎?

赫連錚不想為這點小事再跟“謝慈”吵起來,他緊跟在他身後,趁他要關門的時候厚著臉皮擠進寢殿,問道:“你到底怎麽了?是誰惹你生氣了?怎麽師兄每次見你你都拉個小臉?跟師兄說說,師兄給你開解開解。”

“謝慈”揉了揉耳朵,回了他一句:“管好你自己吧。”

赫連錚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反駁道:“我怎麽了?我這看起來不比你好多了?”

“那是誰進了人家禁地差點沒命?”

赫連錚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回道:“一個小小的意外,我現在好好不是好好站在這裏嗎?”

“謝慈”站在那裏,沒有看他,也沒搭話茬。

於是赫連錚故意重重地嘆了口氣,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效果不太理想,他訕訕環顧四周,地上鋪了一張猩紅的毯子,厚實又暖和,香爐升出裊裊青煙,於日光之下消散,他這個小師弟向來會享受,倒不用擔心他會虧待了自己。

不過赫連錚還是覺得這裏與從前不大一樣了,他回憶了一會兒,問道:“墻上的畫呢?我記得之前這裏掛了挺多師父的畫像的,你都給收起來了?”

赫連錚上次進到這間屋子還是四年前蒼雪宮剛創立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半面墻上全是李青衡的畫像,當時赫連錚大為震驚,隨後感慨怪不得師父更心疼他,自己就沒有師弟這個覺悟。

“燒了。”

而現在,“他的師弟”這樣說道。

“燒了?”赫連錚下意識皺起眉頭,又想眼前之人可能是在同自己開玩笑,問道,“好好的畫怎麽給燒了?”

“看著心煩。”他說。

赫連錚看著眼前神色冷淡的“謝慈”,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想不到有一天小師弟居然會把師父的畫像都給燒了。

“你真給燒了啊?”他又問了一遍。

“謝慈”懶懶地看了赫連錚一眼,沒說話。

赫連錚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嘆著氣,師父呦,師弟他好像開始叛逆了,要不你給他托個夢管一管唄。

謝慈無聲看著這一幕,好像在浮遊的塵埃裏看到逆流的時光。

很久以前,江硯曾問過他類似的問題,如今假謝慈回答赫連錚的話,與他當日說的,一字不差。

只是不知道他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中會不會有一點難過。

李青衡死在冬天裏最後一個節氣,那時謝慈的生辰剛過去不久。

他死去的那一日,已經多年未見落雪的天虞山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雪滿長空,天地縞素。

他沒有師父了。

赫連錚跪在李青衡的屍身前失聲痛哭,而謝慈則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平靜的面容,一滴眼淚都沒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