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 各人的夜晚(第2/3頁)

在午門外,為了給翟府充足的準備時間,秦中堂有意多拖延了一會兒才出發。

這個時候,天都黑了,儀仗隊伍只能打著燈籠前進,吹吹打打的禮樂就省掉了。

被臨時拉來充當贊禮的方舍人很無語,在文淵閣幹了十多年了,第一次見大晚上的去別人家裏頒誥。

忍不住就對旁邊馬上的秦中堂問了句:“屬下十分不解,先前中堂一直不甚著急,為何此時又突然如此急忙?”

關於翟鑾的首輔誥命,先前秦中堂渾然不當回事,今天突然又火急火燎,這個節奏變化讓身為心腹親信的方舍人也不理解。

秦德威不由得嘆道:“吾輩侍奉天子,當體察入微。今日天子偶然對我提到東卷棚大學士幾個字,看似隨意,可焉知不是一種警告?

又焉知不是暗示翟鑾的事情不要太過火?無論如何,小心無大錯,所以就速速將誥命送過去,先了結這樁事情,免得授人把柄。”

西城距離宮城並不遠,路上沒多久就到了翟府。

翟鑾祖籍山東,但籍貫卻在京師本地,兩三代積累下來,翟府占地面積比多數官宦人家都大。

其後過程也沒什麽可說的,縱然秦德威之前沒有當過天使,但總歸聽說過,而且旁邊又有別人指點,完成儀式還是沒問題的。

而翟鑾縱然對秦德威心裏有再多怨言,這個時候也不可能吐露出來。

誥命的內容也不難理解,翟鑾從太子太保、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升為了太保、禮部尚書兼謹身殿大學士。

位次明確還在嚴嵩之前,再前面沒有別人了,這就算成為首輔了。

一切流程即將完成時,秦中堂忍不住好心說了幾句:“翟閣老啊聽我一句勸,享受過首輔的榮光後,就趕緊辭官吧!還能保證顯身揚名,榮光善終。”

翟鑾只想快點完事,隨口應付著說:“啊對對,你說的都對。”

秦德威也沒興趣留在翟府寒暄,喜錢也不收,直接走人了。

走出翟府,秦德威卻正好遇見路過的陸炳,二話不說,立即厲聲大喝道:“陸炳你企圖伏擊我秦德威?”

夜深人靜,秦中堂的聲音在空寂的胡同裏回蕩,傳的很遠。

陸炳氣得叫道:“秦中堂你做個人吧!”然後扭頭就走。

在翟府裏,翟鑾站在家廟裏,看著供奉起來的誥書,內心不禁感慨萬千,自己竟然還有登上人臣之極的一天。

旁邊翟汝儉兄弟二人怕父親不甘受辱激情辭官,一起上來勸道:“官位得來不易,二十年寒窗,三十年宦海,才有今日之首輔!還請父親三思!”

翟鑾突然又拾起了精氣神:“既然已經當上首輔了,少不得要體會體會滋味,辭什麽辭!”

在這樣一個可能改變了朝局的日子,夜晚必定是不平靜的。

錦衣衛指揮徐妙璟從迎和門下值後,就接到了傳話,東廠秦太監讓他去一趟外宅。

秦太監的外宅就在西安門外,徐妙璟從西苑出西安門很近,一刻鐘後便到了。

秦太監召見徐妙璟,不為別的,為的就是暗查段朝用騙局的事情。

徐妙璟答道:“根據姐夫的線索,已經有了眉目。段朝用有個姓馬的親信徒弟,極為貪花好色,時常在花街柳巷留戀不返。

我前日已經帶人在娼家抓住了這位馬道士,審出了口供。

他招認說,段朝用確實先後從郭勛手裏得了二萬多兩銀子,然後以此燒煉成了所謂仙器。”

對於抓人並審出這樣結果,秦太監並不吃驚,江湖騙子多了,只不過這次騙術使在了皇帝身上。

但讓秦太監吃驚的是,提供了線索的秦德威又是怎麽知道這個內情的?

早習慣了姐夫神奇之處的徐妙璟根本不作多想,“姐夫乃是天上星宿下凡,生來就有奇異。有些個未蔔先知的本事,實屬正常。”

“胡扯!”秦太監忍不住叱道。

什麽星宿下凡,什麽生來奇異,秦德威怎麽生出來的,難道他還能不知道?

隨後秦太監又問道:“你捉了那馬道士,可曾打草驚蛇?”

徐妙璟頗有把握地說:“應當無事,聽說那馬道士留戀花叢,十天半月失聯不歸也是常事。這次抓了他,關一陣子應該不會引起疑心。”

隨後秦太監就思索起來,應該怎麽利用好這件事,或者說選擇哪個時機拋出來比較好。

秦太監目的很明確也很簡單,就是整治一下不把東廠放在眼裏的陸炳。但又不能直接針對陸炳,不然會引起皇帝的猜疑。

比如今天在仁壽宮,雖然陸炳屢屢說了錯話,但自己還是只能忍著,不能直接趁機打擊陸炳。

當初秦德威提供的段朝用騙術線索之所以好,就是能繞兩層圈子,通過間接的間接的關系,毫無人工痕跡的牽扯到陸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