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業余與專業(上)

經過張潮提醒,嘉靖皇帝感到,雖然派秦德威當吊唁使者,非常能表示自己的重視,但還真不合適。

就秦德威那德行,去了永嘉張家後,萬一鬧出什麽詐屍之類的事情就不好了。

所以議來議去,就只能讓在家賦閑的前大學士翟鑾去了,其他人要麽份量太輕,要麽根本走不開。

反正翟鑾守制盡孝完畢後,遲遲得不到起復,產生了一些輿論壓力,讓以“孝”自詡的嘉靖皇帝也不便駁回。

正好能借這個機會,把翟鑾安排一下。

於是嘉靖皇帝當場下旨,起復翟鑾,任命為少保兼太子太保、右都禦史、禮部尚書(虛),前往浙江溫州府永嘉縣。

少保兼太子太保的品級和原來一樣,配得上翟鑾的身份。

就是右都禦史加禮部尚書這樣的虛銜組合,怎麽看怎麽怪異,但在嘉靖朝也是見怪不怪了。

道士都能封禮部尚書,王廷相都能以刑部尚書兼京營總督好幾年,那可比右都禦史加禮部尚書更怪異。

另外嘉靖皇帝又下了一道旨,讓翟鑾回來再“順路”去承天府鐘祥純德山,檢查一下顯陵的擴建情況。

先去浙南溫州,再去湖北鐘祥,這一趟下來起碼要在外地折騰大半年了。若年前能回來,就算嘉靖皇帝輸。

沒法子,誰讓翟鑾不算是嘉靖皇帝的“自己人”,本來就沒多大興趣安置翟鑾。

說起來,雖然秦德威扇起的蝴蝶效應越來越大,但很多時候歷史規律還是在頑強的運行著。

比如原本歷史時空,嘉靖皇帝安排翟鑾為右都禦史兼兵部尚書、行邊使。

這個差事就是讓翟鑾去巡視九邊,用了一年時間,從遼東到甘肅完整走了一遍。

翟鑾可能就是從這時候心態變得扭曲,開始腐化墮落貪汙受賄,一口氣從邊鎮收了幾百大車的禮物回到京師,被後世評價為晚節不保。

嘉靖皇帝把翟鑾安排完,目光落在翰林院、詹事府那兩份奏疏上,剛才總覺得哪裏不對,現在終於發現疑點了。

嘉靖皇帝指著奏疏,對張潮問道:“以秦德威之德行,竟能如此受詞林擁戴,讓翰苑、春坊一起上疏奏請秦德威復職?”

張潮身為實職禮部尚書,也算是高級詞臣,翰林院和詹事府的事情咨詢他也不算過。

但張尚書真不清楚具體情況,如實答道:“臣這兩日專心在無逸殿值守供事,不曾關注外面詞林之事。”

此時秦太監卻奏道:“臣倒是有所耳聞,因為張尚書無暇分身,前兩日便委托了翰林學士兼少詹事秦德威,從詞林選使臣去朝鮮國。

秦德威去了次翰林院後,說完選拔使臣的事情後,詞臣們就一起上疏奏請秦德威復職了,大概是被秦德威的德行感化了吧。”

張潮:“……”

當初他還以為秦德威好心幫忙,原來還有如此操作!

等回過神來,張尚書又連忙謝罪:“陛下,臣實不知情!秦德威此人向來膽大妄為!”

嘉靖皇帝對的現階段秦德威的無法無天不太介意,提朱筆在翰林院和詹事府的奏疏上批了一句“讓他復直”,又對張潮說:“敕書你寫與秦德威!”

然後嘉靖皇帝有點煩躁的把桌案上的奏疏一推,起身就去後面正殿道場了。

這半年多來,最親愛的母親、老國師邵元節、一起戰鬥過的初代寵臣接連去世,讓嘉靖皇帝越發的感到人世虛幻無常,於是又召國師真人陶仲文入見。

等陶真人來了後,嘉靖皇帝便嘆道:“朕深思後,只有齋醮祈禱,怕是難得玄功了,而潛心修道奉玄、追求萬壽長生才是至理。”

嘉靖皇帝大概是“醒悟”到,只齋醮祈禱,只能算業余愛好,和民間信男信女沒什麽兩樣,和真正專業修煉是兩回事。

用業余愛好水平,去挑戰專業的事情,那肯定是不行的。

陶仲文還能說什麽,只能奉承著說:“陛下有此明悟,臣等定當竭力輔贊!”

嘉靖皇帝問道:“西苑尚缺敬天禮神之所,朕欲新修殿宇,你說如何命名?”

陶仲文稍加思索後,奏答道:“大高玄殿。”

嘉靖皇帝對這個名字很滿意,又道:“久聞長生道術有煉丹、房中等種種法門,昔年邵真人曰,紅鉛取童女初行月事,煉之如辰砂,若得其法可求長生。”

陶仲文:“……”

“爾以為如何?”嘉靖皇帝又問道。

陶仲文是靠邵元節推薦上位的,萬萬不能詆毀邵元節,何況他才剛當國師沒多久,在皇帝心裏的地位還不如剛去世的邵元節。

所以陶真人只能說:“邵師兄所言,應當有其靈處,臣亦有驗方,但需回朝天宮敬告神明後,方能獻上,或許可以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