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做人不能忘本(第2/3頁)

所以這日文華殿經筵取消了,改成了閣部、詞臣、科道的禦前集體會議,毛伯溫、曾銑也上殿旁聽。

首輔夏言對寶座上的嘉靖皇帝奏道:“陛下詔臣等議論南征酬功之事,初擬總督軍務毛伯溫進位禮部尚書。

待大禮告成之後,嚴嵩可不用再具體管禮部,改由毛伯溫管部事。”

殿裏很多大臣聽到夏言的奏對,莫名的就想起了那晚秦學士在夏府大門口的“罵街”。

夏言借著南征酬功,硬推毛伯溫當禮部尚書,這不就是秦學士所罵的“用人唯親”麽?

想到這裏,一些不明真相的朝臣們紛紛恍然大悟。

估計秦學士作為翰苑清流的標志性人物,天生的驕傲,實在無法容忍毛伯溫這樣的人來當禮部尚書。

所以當晚才會力勸夏首輔,然後夏首輔一意孤行,秦學士就憤怒的在大門說出了那些話。

不知不覺,殿裏眾人沒出來發表意見,下意識的都去看秦德威了。就連夏言也停頓了一下,瞅了瞅秦德威。

秦德威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的站在班位,目光低垂,讓別人看不清虛實。

似乎沒有什麽意外,夏首輔就更放心了。

天子都默許了的事情,你秦德威又有何德何能可以推翻?

如果你秦德威膽敢不分場合的胡攪蠻纏,小心引起天子的反感!

自以為排除了“幹擾”的夏首輔正打算繼續說下去,南征的官員又不止毛伯溫一個,其他人如何封賞也要擬定明白。

主帥毛伯溫後面,就是分路曾銑了。

這時候,忽然戶部尚書王以旂出列,疑惑的對夏首輔問道:

“征安南之首功,難道不是秦德威?若要酬功,為何不從秦德威議起?”

這話不算錯,南征的大體方案完全是秦德威規劃的,過程基本也與秦德威的判斷一致。

說難聽點,就算派幾頭豬去,只要按照秦德威的策劃去做,也能“勝利”。

所以論起首功,秦德威應該比毛伯溫更有份量。

對這個道理,夏言不是不明白,但是他不知道怎麽說啊!

秦德威已經是二十歲的正五品詞臣了,還怎麽升?再升到二十歲的四品詞臣,瘋了嗎?

四品詞臣清流就是國子監祭酒或者詹事府少詹事這樣的位置了,外放出去,都踏馬的能幹布政使和巡撫了!

所以夏言也有苦衷,便對王以旂反將一軍:“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酬功?”

王以旂卡了殼,“灰溜溜”的退下。

但這個問題拋了出來,滿殿大臣除了面面相覷之外,卻沒一個能發表意見的。

沒有人知道應該怎麽辦,難不成真給一個四品清流?朝議意外的陷入了冷場。

當事人秦德威滿臉嚴肅的走了出來,對嘉靖皇帝奏道:“既食君祿,自該盡心報國,些許小事,不須酬功!”

喲呵!眾人也有點驚訝了,秦學士覺悟這麽高?

嘉靖皇帝雖然也很為難,但還是反問道:“有功必賞,豈不是為君之道?故意不賞,亦為不公也。”

秦德威奏答說:“我大明天朝疆域萬裏,國中雄兵百萬,安南撮爾小邦何足掛齒?

再說安南並沒有犯我疆土,故而臣不認為,平定安南能算什麽功勞。

如果非要找出捷報緣故,也是因為陛下聲威遠震殊俗,以及大明國力強屈人之兵,所以才有莫登庸獻表來降!

至於臣等,所仰仗的也不過是陛下天威和大明國力而已,豈能貪天為己功?”

眾人感覺秦德威說的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嘉靖皇帝又道:“爾何必過謙,沒有功勞亦有苦勞。”

秦德威繼續奏道:“如今我大明強敵乃是北虜,安南實在不算什麽!

若兵不血刃威嚇安南都算大功,將來又何以酬平定北虜之功?

再說連安南都如此當回事,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朝廷沒見識?

若陛下實在念及苦勞,可賞賜恩蔭或者散官、勛位即可。

臣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加官就大可不必了,臣自愧於心,萬萬不敢領受!”

這些話還是那麽有道理,眾人看著秦德威,像是見了鬼一樣。

這個深明大義、淡泊名利的人究竟是誰?

而秦德威表完態,忽而又轉向南征主帥毛伯溫,友好的問道:“想必毛大人的想法,與在下是一樣的吧?”

毛伯溫:“……”

他想要封賞,想要升官,但他此刻卻不能說出來!

秦德威在前面已經那樣高風亮節了,自己如果唱反調,豈不就成了貪圖封賞的小人嘴臉了?

可是你秦德威想高風亮節的推辭功勞,就請你獨自去做啊!拉上別人幹什麽?

他毛伯溫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搞道德綁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