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兒孫自有兒孫福(第2/3頁)

所以在本次經筵上,文華殿裏的翰苑詞臣們都格外賣力氣。

無論是負責講課的,還是負責答疑的,亦或是負責翻書的,全都使盡了渾身解數。

當然,這一切和張潮張學士沒關系,他只是站在人群裏打醬油的。天子面前露臉的事情,輪不到他這個冷板凳老撲街。

在文華殿列席的其他大臣們冷眼旁觀,也在心裏默默的做著評估。

不過嘉靖皇帝向來心思難測,他到底會選定哪個翰林當主考,誰也不敢說能猜準。

一個時辰後的中場歇息時間,皇帝暫時退下休憩,大臣們就三三兩兩的閑聊。

都察院左副都禦史霍韜找上吏部天官夏言,試探說:“聽說那姓秦的金陵小兒僥幸中了鄉試,這次也來趕考了,你說他能否連中?”

夏言輕笑幾聲道:“你一個部院大臣,為何如此關注一個小兒?”

潛台詞暗指霍韜心胸不寬,還在記仇。

霍韜也半是諷刺,半是威脅的說:“哪像你夏桂洲啊,江西來的大才太多了,所以對於別人,你就關注不過來了吧?”

潛台詞就是,你夏言如果想順利關照江西老鄉,那其他閑事就少管了。

夏言不以為然的道:“會試也不是你霍韜說了算。”

霍韜冷哼道:“那就再看看。”

其實霍韜在私下裏,曾經向皇帝推薦了左春坊左諭德江汝璧,但霍韜不知道皇帝怎麽想的,一樣沒把握。

中場休息完畢,嘉靖皇帝重新出現,端坐在寶座上,而講官江汝璧站在對面的講桌後。

但還沒有開講的時候,禦馬監掌印、總督東廠秦太監施施然的登殿而入。

可以說,秦太監出現的很突兀。一般在經筵上,只有司禮監太監列席,秦太監還沒入司禮監呢。

但作為一個廠臣,突兀出現必定是有緊急事情了,所以又不突兀了。

秦太監從袖裏抄出一份奏疏,給嘉靖皇帝呈上。多余的話不用說,這必定是皇帝應該立即禦覽的東西。

嘉靖皇帝看完後,遞給旁邊隨侍太監:“念給先生們聽!”

這奏疏就是錦衣衛指揮同知徐妙璟上的奏疏,殿內的閣部院大臣、翰林官們聽完後,齊齊懵逼。

誰踏馬的這麽無聊,整出這樣一份五人名單到處傳?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只有某個站在人群裏打醬油的張姓學士目瞪口呆,這些該殺千刀的門生,搞什麽鬼?

有人站出來進諫說:“此等流言惡毒至極,破壞朝廷大典,奏請陛下遣官追查!”

又有人駁斥道:“流言是在舉子中間流傳的,如今距會試之期只有數日,在數千舉子當中大肆追索,那會試還能正常舉行麽?”

緊接著還有人站出來,對嘉靖皇帝奏道:“無論如何,會試大典最為緊要,先把會試安穩考完,再做其它追查之事!

再說流言這種事情,只怕越查越多,若不影響大局,當前冷淡處理才是上策。”

嘉靖皇帝十分講究恩威莫測權術,皇帝的心思怎能讓別人隨便猜中?

所以無論如何,這五人是不能用了,不然豈不就是被人猜中了?

但如今資深大翰林人數又不多,又該換成誰?嘉靖皇帝的龍目在翰林班位裏掃來掃去,思考著最後的抉擇。

這時候,旁邊的秦太監突然進奏說:“臣心裏還懷疑,可能還會存在別的名單。”

別的名單?嘉靖皇帝不動聲色,但逆反心卻暗暗發作起來,目光繼續逡巡。

現在翰林官人數相對比較少,有資格主考會試的人選真不多,再排除掉可能會被人猜中的,就沒什麽人選了。

最後嘉靖皇帝看到了某位張姓學士,此人確實是一個資深翰林。

但此人參與左順門事件,犯了重大政治錯誤,已經被冷落了十多年,在朝堂上默默無聲。

在別人眼裏,此人能被外派主持鄉試,就已經是在考試季人手緊缺的情況下撞大運了,哪還有可能繼續主持會試?

嘉靖皇帝突然開口:“張潮!”

此刻張學士心裏正在罵街,順便已經下定決心,這翰林沒法幹了,明天就辭官回鄉!

冷不丁的聽到聲音,他只是下意識的出列,跪倒在寶座前。

然後張學士就清醒了過來,瞬間面如土色,慌得發抖,這踏馬的要出大事了!

沒想到皇上如此英明神武,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己擬定的名單!

皇上這個人刻薄寡恩,對人嚴厲,現在自己要晚節不保了!

自己會不會去雲南,找同年楊慎去一起養老?還是會去兩廣吃荔枝?

早知如此,南直隸鄉試結束後,就該功成身退!

嘉靖皇帝看到張學士這渾如篩糠的模樣,還以為是激動的發抖失態。

這種生殺予奪的強烈反饋,真是令嘉靖皇帝很有成就感,便果斷下詔:“用爾為考試官,即刻鎖進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