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謝長邀的住處毫無疑問是這個園林住宅裏最奢侈的一處, 心生叛意們的奴才們迫於契約面上卻還要裝出畢恭畢敬的模樣,將最好的地方供予給他。只是自拜玄陽觀觀主為師後,謝長邀大部分時候都住在玄陽觀, 很少待在這裏。

“殿下, 請早些休息。”送他來的仆人彎了彎腰,退了下去。

等對方離開之後, 謝長邀平淡的臉色一下陰沉下來, 想起剛才趙嘉哲那輕蔑不將他放在眼中的姿態,他攥緊拳頭,猛的將旁邊桌子上放置的東西掃落在地。

嘩啦!

被掃落在地上的東西,發出清脆碎裂的聲響。

深呼吸一口氣後,謝長邀閉上眼睛冷笑了一聲。

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那個老不死的嘴上說信任他,實際上卻還對他抱有懷疑, 想必這幾天不會放他回玄陽觀不說, 還會派人監督於他。

只是要讓對方失望了, 西河青銅鬼鼎確實不在他手中,而他給出的線索也不是假的。只是……

他從袖子裏抓出一塊包裹著什麽東西, 只有半個巴掌大的布。

布一打開, 裏面是一些符咒的灰燼, 謝長邀揀起一點灰燼,指腹摩挲著,眼底是一片陰森之意。

抓著那塊布, 謝長邀徑直往他的住處最深處走去,最深處的房間為沐浴所用, 趙氏一族毫無疑問竭力保留著他們追求的復古, 哪怕是在這個現代化的時代, 主宅依舊保持著沵朝時期的風格, 連個電燈都沒有,照明也是燈籠火燭,洗澡的地方也不外如此,挖一個池子出來引入流動的熱水,四面以龍頭鉤掛著紗簾。

謝長邀放出鬼奴讓鬼奴守在房間裏,把裝著符咒灰燼的布放在一邊,自己則是進了水池中遊到最底下,將水全部放掉。被放幹凈的水池,露出最底下的青石,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水池中央的石頭下艱難畫下一道符文,符文畫成,原本還是青石的地方變成一扇門。

門一推開,露出一條漆黑詭譎的通道。

回到岸邊,謝長邀點起一根蠟燭,揣著裝著符咒灰燼的布進了通道。

每下四步,他就會用手中的蠟燭點亮墻壁上的壁燈,二十步之後,到了一個放置著許多東西的房間,房間正北方的案桌上擺放著一個深紅色的神龕,神龕用黑布蓋著,地板上有黑色血跡勾畫的陣法,稻草人偶、鈴鐺、香燭、鼎爐、符紙、白米、香灰,一切道士做法能用得上的道具皆在此處。

謝長邀又將墻壁四面的壁燈一一點燃,這才吹掉了蠟燭來到神龕面前,將神龕搬到黑色血跡勾畫的陣法中。

放下神龕後,原本白皙的手掌已經被神龕留下漆黑的詛咒痕跡,他看了一眼,又驟然攥緊了手,拿了一個稻草人放在掌心裏,取出折疊好的布將裹著的香灰倒在稻草人上,以一根紅線纏繞在稻草人的脖頸上,最後猛的收緊,將稻草人的脖子勒得極細,而後寫下姜搖的名字。

符紙灰燼是姜搖留在紫衣兇鬼宅院裏的,帶著姜搖留下的氣息。

趙氏一族的馭鬼之術無非是沵朝末代君主給予趙氏一族保身立命的法門,這本就是沵朝皇族的東西,然而趙氏一族卻不肯教授於他,他只能根據自己偶爾見過幾次的屏障後的做法現場結合和師父學的馭鬼術來回溯根本,嘗試自己駕馭趙氏一族私養的鬼奴。

終於在一年之前,他掌握到了駕馭趙氏一族私養鬼奴的辦法。

他復刻了趙氏一族用以供養鬼奴的神龕,並將神龕放到一個除了他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原本只是打算到時候用來解決掉一些阻礙他的人,偏偏在他還沒有對這些人動手之際,姜搖先礙他的事!

把香灰填滿爐鼎,插入一把香,謝長邀抓過鈴鐺,又取過一沓符咒壓在鈴鐺下,將自己的手掌割開把血澆灌在鈴鐺上,撒上香灰閉上眼睛屏著呼吸灌注全部的心神,搖晃著貼著符紙的鈴鐺。

叮鈴——叮鈴——

陰森的鈴鐺聲在房間裏響起。

十幾分鐘後,蓋在神龕上的黑布下蔓延出幾道鮮紅森綠的影子,與尋常厲鬼不同,它們更為邪惡、冰冷、怨毒。

從神龕中鉆出來後,幾道影子圍繞在謝長邀身邊,嗅著這與以往不太相同的氣息,只要氣息不對,它們會立刻撕裂吞吃掉眼前的人。

然而趙氏一族的馭鬼之發本就來源沵朝皇族,謝長邀又是皇族血脈,它們嗅了一會,紛紛順著地板爬出去了。

……

……

跑了好幾個地方的姜搖,終於抓到一只恐怖級的厲鬼,並順路逮了幾只遊魂鬼,他把這些鬼統統塞在金盒裏,正準備打道回府,在經過一戶人家的花園前停下腳步,轉頭看去。

花園被它的主人打理得無比漂亮,數不清的花開了密密麻麻的一片,那戶人家還沒有睡覺,昏黃的外燈開著,將花園裏那些富有生氣、美麗動人的花朵照得鮮亮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