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醫生過來還是盡力搶救了一下。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明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姍姍來遲的親戚們卻還要裝模作樣一下。

“爺爺啊。”景亮帶頭號啕大哭,“我不孝啊!沒能趕來看你最後一面啊!”

接著是其他幾個。

一聲更比一聲高,好像不是在哭喪,而是在比誰唱歌聲音更大似的。

景肆站在一旁,雙手抱胸,表情很是冷漠,覺得這一幕很諷刺。

很假。

真正在哭的到底有幾個。

他們正表演著,人群中,有人提了句:“遺囑在景肆那兒。”

景亮擦擦眼淚,擡眼去看景肆:“家產分了?你怎麽不說?”

景肆說:“不想打擾你們哭。”

很快這幾個就停止了哭泣,淚腺就像有開關似的,說關就關。

眼淚都還沒擦幹就有人問:“我能分到多少?”

早在二十年前,景隆進行了一次分家。那時候他的子女已經得到部分遺產。

所以這次的家產只會分給景肆這一輩。

不過,雖然姑姑姑父們完全分不到錢,但他們還是很關心自己兒子能有多少。

景肆直截了當:“百分之七十是我的,剩下的你們平均分。”

景亮的爸爸第一個跳腳:“怎麽可能!我們家不可能才百分之十!”

有人應聲附和:“就是!憑什麽你能拿七十!我們三家人才分到三十!”

剛剛還悲傷到不行的大姑說:“誰知道你和我爸說了什麽,合同有沒有什麽問題。”

“哧——”景肆把合同給他們,懶得解釋,只是略帶譏嘲的語氣說:“我還以為你們心裏有數的。”

大姑拿著遺囑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裏重復說:“爸爸說了要給亮亮百分之二十的,他說了百分之二十的!”

仿佛那個“10%”要了她的老命。

“只有遺囑是有法律效應的,口頭約定不算什麽。”景肆一針見血:“景亮之前管理的公司連連虧空,家業交給他只會敗光。景莊景樹我就不說了,你們自己清楚。”

也不知道怎麽教的,幾乎都是窩囊廢。

在場的人有口難辯。

確實,公司交給這幾個花花公子打理,恐怕會出很大的問題。

“你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景肆環顧一圈,將他們都看了回去,又說:“我是傳達結果,不是商量內容。”

言外之意是,已成定局,誰再鬧誰就是傻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也意識到是這麽回事。

鬧得再大,景隆也沒法推開棺材板來修改遺囑,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有人是很會見風使舵的,比如剛剛還在冷嘲熱諷的大姑。

她想著,景肆擁有那麽多家產,招惹不得,和她對著幹恐怕會吃虧,心裏已經開始打起了算盤。

於是立馬紅臉變白臉了。

“是,景家就你最有能耐,也只有你能接任。亮亮,咱們也不爭了,你妹妹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景亮不理解地皺了皺眉,“媽......”

大姑朝景亮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閉嘴,接著又說:“都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你妹妹也不會不管你的,日後你要是有個什麽困難,她也會幫你的。”

剛剛還那副嘴臉,現在又說盡了好話,搖尾乞憐的姿態簡直不要太明顯。

景肆沒回答,因為不可能再和景亮有什麽來往,誰要幫他,又壞又蠢的東西。

身旁幾個好像也回過神來,跟著點頭。

“是了是了。”

“大家還有什麽意見?”

“沒了沒了,就按你說的來。”

“那準備葬禮吧。”

*

之後,葬禮如期舉行。

來的人還是挺多的。

景隆一生從商,認識了很多人。

排除人品和作風,他在生意場上確實有兩把刷子。

沖著景家強厚的實力,那些生意人就算來做做樣子刷個臉熟也是好的。

但也僅僅只是刷臉罷了,景肆看得出,真正在難過的人真的很少。

那些人不在意。

如景肆所說,他這一生過得沒什麽意思。

算計一輩子,最後錢也帶不走,

情也帶不走。

躺在最奢華的冰棺裏,穿最貴的壽衣,選最貴的墓地。

然後呢?難道就是他的一生所求?

所以景肆想不明白,景隆這一生到底圖個什麽。

人多,情意卻很寡淡。

第三天下葬。

下土那天,只有親屬在場。那天,天空飄著小雪,很冷。

景肆穿著黑色大衣,一臉肅色,黑發落在肩頭,目不斜視看著工人把棺材放入坑內。

她撐著一把黑傘,小雪花落在傘面發出細微的聲響。

工人拿著鏟子開始堆土。

身旁的幾位開始哭泣,哭聲比那晚還悲痛。

沙土隨著鐵鏟形成一道拋物線,穩穩落在棺木上,再混著白雪緩緩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