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京城外的青石觀, 罐子嘆氣:“只剩四封了,瘦丫鬟,我心裏難受。”

綠藥已經小聲抽泣起來:“小姐, 嗚嗚嗚…”

她家小姐本想寫滿十二封信, 寫滿一年,卻只完成了十一封,就提不起筆了。

剛好秦初這一封信寫滿了癡/纏的話, 沒有一封適合回信的, 所以她們便主動代丘瑾寧回了一封。

秦初的信一送出,就會被陛下安排好的人接手, 送到青石觀裏來,回信的時候, 還特意準備了北地的各種印信, 算著日子送往秦府。

可是這一封滿是癡/纏之情的信, 丘瑾寧卻看不清晰了,只能由兩個小丫鬟在床頭, 一遍一遍讀給她聽。

丘瑾寧輕咳一聲,聽著那些不知羞的話,無聲笑了笑:“登徒子-你們莫哭, 人終有一死, 我走之後, 你們要陪她好好活下去”

綠藥止住了哭聲, 可淚水還是啪嗒啪嗒地落個不停。

丘瑾寧也無聲濕了眼角, 她好想見一見那個人啊, 可是她如今這形銷骨立的模樣, 如何去見。

她要讓秦初死心, 如此那個人才能在她走後, 好好生活。

罐子看著她們主仆兩個,默默咬了咬牙,腳步躊躇半天,坐著沒動。

主子吩咐了,丘瑾寧的話要聽,她不能做一個背主的人,要聽。

可是…

又三個月過去,秦家酒閣,秦初看著最新的兩封書信,皺緊了眉頭。

“秦初,我遇到一個跟你很像的女子,她有著比你更自由的靈魂…”

“秦初,原來一眼驚艷的感覺是這樣的,她張揚又肆意,就連情話都是熱烈的…”

秦初盯著紙上的字,是丘瑾寧寫的。

她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麽東西悄然發生著改變,而這些改變的源頭,她不知道。

她遠在千裏之外也無能為力。

秦初猛地把信扣下,不可能的,不可能,她的瑾寧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絕對不是。

可是心裏到底還是忍不住患得患失起來。

她的瑾寧怎麽忍心在一封封書信中去誇贊別的女子,一句也不提想念…

青石觀裏,綠藥拿著最後一封書信,裏面疊著一封休書。

“胖丫鬟,你去送吧,我陪著小姐。”

罐子接過信,緊緊抿了抿嘴:“瘦丫鬟,我-”

綠藥似是知道她要說什麽,一臉哀傷道:“胖丫鬟,我們都要聽主子的話,可你家小姐也是我們的主子呢。”

罐子登時笑了笑:“你去守著少夫人,這封信我一定送到,親手送到。”

少丫鬟說得對,丘瑾寧是主子,可秦初也是主子,這樣怎麽能算背主呢。

秦府。

一大早,秦初剛出門,就看到騎馬而來的小丫鬟。

“罐子,你怎麽回來了?瑾寧呢?”

秦初臉上又驚又喜,眼神一直往小丫鬟身後瞧,卻沒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

在青石觀裏一滴淚沒有掉的小丫鬟頓時大哭,手裏拿著信泣不成聲:“小姐,少夫人她,她…”

秦初忙接過信來,看完後臉色突變:“不可能,瑾寧不是那種人,到底都發生了什麽。”

罐子哭夠了,才說出完整的話來,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出來。

“韓禦醫說少夫人只有五年可活,你們成親五年,少夫人她怕自己不行了,怕你傷心,怕你做傻事,就扯了謊…”

秦初聽完小丫鬟的話,直接騎上罐子來時的馬,朝城外的青石觀趕去。

青石觀的廂房裏,丘瑾寧躺在床上,孱弱不堪。

模糊的視線裏,有人湊到床前,她以為是綠藥,便問道:“信送出去了嗎?告訴爹娘和陛下,一定要瞞好,莫要讓她知道。”

視線裏的人沒有應聲,直接脫鞋上床,把她抱在了懷裏。

“綠藥?”

丘瑾寧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被人珍重又小心地抱緊。

“不讓我知道什麽,為了真正喜歡的人辭官嗎,拋棄一切去和你信中的女子浪跡天涯嗎?你以為我會信嗎,丘瑾寧,你以為我會信嗎?你把我當成了什麽,你怎麽忍心?怎麽忍心瞞著我?”

秦初紅著眼睛,牙齒打顫,那是最後一封信的內容,伴隨著一紙休書。

聽著一聲聲帶著悲痛的質問,丘瑾寧唇畔上掛著笑:“你來了呀,最終還是沒瞞住啊。”

秦初仰頭,想把淚水逼回去,可是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長淚奪眶而流。

丘瑾寧伸手,輕撫她的眼角,滿手淚水:“秦初,別哭,答應我要好好生活,你別怪我,我真後悔,我不該與你成親的,原諒我的私心好嗎。”

在她得知自己只有五年可活的時候,就該離開這個人的,不該自私的用自己的五年去綁住這個人的一生。

成親後的每一日,她都在飲鴆止渴,都在後悔和私心裏徘徊、爭鬥不休。

臉頰上的手指驟然滑落,秦初痛哭出聲:“丘瑾寧,我不會原諒你的,你醒醒,你不醒來,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