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徐容川這一覺睡得很香,看時間,居然足足睡夠了十八小時。他伸著懶腰,準備起床做點吃的,手忽然碰到什麽溫熱的、圓圓的東西。

一個蛋,好像還帶著體溫。

他微微皺起眉,盯著自己枕頭邊上的圓球,思考為什麽它會在這裏。睡得太久,記憶也變得遲緩,他花了一點時間,只想起來睡前曾把它放在書桌。

至於為什麽它會出現在自己的枕邊,已經毫無印象了。

徐容川沒有深想,把蛋的事當成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起身將它放回廚房,洗漱過後開始做早飯。

然而,作為外勤隊隊長生存至今,他最大的優點就是對所有異常保持極度敏銳。一個經歷過神秘事件的蛋神秘出現在枕頭裏,理應讓他心中警鈴大作,但今天不知為何,就這麽輕飄飄地放過了它。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不對,一切似乎順理成章。

徐容川拿出砧板,思考幾秒,決定做西紅柿雞蛋面。他抽出菜刀,熟練地開始切西紅柿。

任何刀具在他手裏,都親切得如同身體的一部分,不管是切怪物還是切蔬菜都一樣輕松自如。他吹著輕快的口哨,忽然,手指一痛,鋒利的刀鋒已經劃開了食指背,劃得相當深,血液爭前恐後地往外湧,跟紅色的西紅柿汁相映。

徐容川一時間呆住,就這麽擡起手,盯著傷口。

今天這是怎麽了?

發呆之間,血液已經順著手掌滴落,滴在準備用來配西紅柿的蛋上,潔白的蛋殼瞬間將血吸了個幹凈,黑色陰影從蛋殼下閃過,又愉悅地隱藏起來。

血液,在神秘世界裏,永遠存在特殊的意義。

他竟然又一次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僅僅當成另一件順理成章的小事,在水龍頭下沖洗好傷口,隨意塗點酒精,再裹上創口貼。

西紅柿切好,起鍋燒油。打蛋的時候,他腦中閃過“不太新鮮”的念頭,於是自覺放棄台面上的蛋,從冰箱裏拿出從超市新買的雞蛋,挑了三個下鍋。

一頓美味的早餐,徐容川吃完面條,心情不錯地打開電腦,開始寫這次外勤的工作報告。

鑒於他克隊友的傳聞遍布盤古,連累六倉經常連新人都招不到,他出外勤向來獨自一人。因此,上面對他的工作報告審得尤其嚴格,寫完報告後,他還要回盤古接受從身到心的全面檢查。

徐容川雙指如飛,不一會便將報告寫完打印好,換上寬松的休閑服,開車去盤古上班。

一個小時後,他坐在隊長室裏,看著手心裏的蛋,又一次陷入沉思。

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把這東西揣進褲兜裏的???

難道這兩個月來天天跟著邪教徒跪拜蛋,把腦子給拜出問題了?

他今天再怎麽遲鈍也察覺到不對,交完工作報告後,馬上找到自己的心理醫生,誠實地描述了他與一顆蛋之間不可言說的關系。

心理醫生聽了半響,問:“杜博士給蛋做過檢查嗎?”

“做過,也找愛麗絲來看過,就是普通的蛋而已。”

醫生沉吟片刻:“也許你在任務期間受到了隱秘的催眠,我們來做一個測試。”

測試做了大半天,醫生對他的心理狀態進行全面評估,最後給出結論:“你在出任務的時候心理壓力過大,給了自己太多心理暗示,對任務的關鍵產生了依賴的習慣,導致任務結束後仍然會不自覺把它帶到身邊。我建議你——晚上回去把它煮了,補充點蛋白。”

徐容川:“……”

可是,蛋並不是他任務的關鍵啊。他從一開始就沒正眼看過這東西,全心都撲在那個高智商邪教頭頭身上。

不過他最終還是選擇相信醫生,結束治療後開車回家,下定決心要將蛋煮了。

早上已經吃過西紅柿雞蛋,晚上他決定簡單一些,做水煮蛋。為了防止自己又對蛋做出奇怪舉動,他將蛋遠遠地放在臥室,獨自留在廚房燒水做準備。

徐容川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一個人住著市中心寬敞的三室兩廳,主臥尤其寬敞,家具也不多,顯得冰冷冷地沒什麽人氣。蛋孤單地躺在書桌上,它面前立著這間臥室為數不多的裝飾:一個相框。

相框裏,更年輕的徐容川穿著迷彩服,笑容無憂燦爛,手搭在身邊十三歲左右的男生肩膀上。男生一身常見的高中校服,頭發略長,眉眼間與徐容川五分相似,五官更秀氣文靜,沖著鏡頭微微笑。

蛋滾動一圈,又滾回來。腳步聲由遠及近,水已經煮好,徐容川把它從書桌上拎走,回到廚房,不怎麽溫柔地將它丟進滾水裏。

“你最好是雞蛋,”徐容川盯著水裏咕嚕咕嚕鼓起的細小氣泡,“我可不想浪費食物。”

火開到最大,水不停沸騰,蛋也跟著翻滾,很快,它似乎受不了這個溫度,“哢嚓”一聲,出現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