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淩維彥瞧見眼前的人便知道自己是中計了,其實這並不高明,只不過他將兄弟間的感情想的太好。

即便如今兩人的關系已勢同水火,但他仍記得年少時與二哥相處的日子。

大哥出生便是太子,又比他要年長些,總是玩不到一處,底下的弟弟妹妹又都差著年歲,他與這個二哥的關系最要好。

且二哥性子和順,會教他讀書寫字,他年幼性子急坐不住,二哥總是不厭其煩地一遍遍教他,還會在先生與父皇面前誇他,說他學得快處處都讓著他。

從何時起,他們兄弟間的感情變了質,見面唯有客套與疏遠,再沒有以前的兄友弟恭?

是二哥被封太子,還是他與沈婳定親。他也說不清,外加年少沖動讓他去了軍營歷練,再回宮時與這位二哥的關系更加破裂。

而他從心底還是艷羨與祝福更多,他雖然也幻想過那個位置,可事已成定局他不願去爭了。

但身處皇宮之中,很多事情並不如他想象那般簡單。

尤其是父皇與諸位皇叔父乃活生生的例子,就算他沒有不臣之心,貴妃與太子也視他為眼中釘,即便將來二哥登基,他願意俯首稱臣,也不一定會有活路。

更何況他所要肩負的並非自己,還有母妃與外祖全族的性命。

在知道二哥辜負了他的意中人,又待父皇不孝後,他心底的火被徹底點燃,讓他也有了奪儲的心思。

母妃總讓他小心,說太子與貴妃是不擇手段之人,連父皇的性命都可不顧,難保不會打什麽歪主意。他不信,他覺得那都是貴妃的主意,皇兄不屑於這些下流的手段。

他們應當是排兵布陣,謀略上過招才是,不想是他將淩維舟想得太過君子了。

“皇兄,你我真要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嗎?”

淩維舟依舊是一身藍袍,似乎還是往日溫和端方的模樣,可他面色陰沉早沒了往日的半分溫和。

他踩著地上的積雪一步步走近,他的雙眼泛紅,眼底閃過些許猙獰:“是你們逼我的。”

說著周圍的侍衛齊齊地掏出了□□與兵刃,淩維彥已成了甕中之鱉,根本無處可逃,而淩維舟也毫不留情地朝他的小腹重重地揮去。

淩維彥的身手不錯,可雙拳難敵四手,很快便吃力地單膝跪在了地上,已然是招架不住。

“皇兄,你便有如此恨我,要將我置之死地不可嗎?”

“成王敗寇,若今日是孤被你所困,你只會更狠。”

“我從未想過要你死。”

淩維舟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好笑的東西,譏諷的笑出聲來,“可我想。”

“同樣是皇子,我的母妃出身不高,孤自小謹言慎行,看你們的臉色過活,你以為孤很想讓著你,很想與你走得近嗎?你那點齷齪的心思,瞞得住別人卻瞞不住孤!女人你贏不了,這皇位你也贏不了,你注定只能是孤的手下敗將。”

淩維彥聞言只覺當頭棒喝,“你…你竟是如此厭惡我……你可以詆毀我,卻不該帶上婳兒,你不配提起她的名字。”

當初若不是因為沈婳堅定的選擇了淩維舟,他又怎麽會放棄,而他卻還不珍惜。

提到親事算是觸碰到了淩維舟的逆鱗,他的雙目通紅,狠狠地朝著淩維彥的面門揮去。

-

乾清宮外,淩維舟已換了身明黃色的錦袍,母妃自小教他隱忍克制,除了上朝或者大典他鮮少會穿得這般隆重,可如今已沒什麽可以阻礙他的了。

大太監瞧見他來了,下意識地屈了屈膝,“奴才叩見殿下。”

“孤來探望父皇。”

“陛下剛喝了藥睡下,您不妨過些時候再來。”

淩維舟神色陰郁,擡眼冷笑了聲,就有侍衛上前將那太監給擒住,“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攔殿下,乃是以下犯上大不敬,還不快拖下去。”

還有其他想要來攔的人,也都被悄無聲地拖了下去。

他衣袖輕展大步邁進了阻隔他許久的殿門,殿內靜悄悄的,有很濃的藥味即便熏了香也壓不住。

明黃色的帳子被窗縫裏的風一吹,輕輕晃動了兩下,他沒急著上前,反而是負著手四下打量,他有多久不曾踏進此處。

不過他有耐心,他等到了。

龍榻上的成帝不知是聽到了動靜,還是恰好醒來,他輕咳了兩聲,聽聲音確是不大好,但也不是太監所謂的昏睡不醒。

他早該知道的,他每回在外受盡宮人奚落,挨著風雪之時,他的好父皇都醒著,能見三弟唯獨不能見他。

“水。”

成帝發出了聲幹渴沙啞的聲音,他提起一旁的茶水不急不慌地緩步上前,坐到了那張龍榻之上。

不過是短短月余,成帝像是老了幾十歲,頭發花白面容憔悴,不過就是個年邁的老者,哪裏還是往日身著龍袍睥睨天下的皇帝。

他的身後被墊了個靠枕,就著遞過去的茶盞小口的抿了下,而後才緩慢地睜開了眼,他的雙目混沌,手指也消瘦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