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月的天,入了夜還是會感覺到絲絲涼意,尤其是在郊外圍場如此空曠之地。

沈婳走出帳篷,就被夜風吹得打了個激靈,杏仁給她披了件外袍,跟著小歡子往營地中央走去。

趙溫窈就跟在她後面,一條小徑狹窄漆黑,無人說話,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

聽聞每年圍獵都是白日跑馬打獵,夜裏便是圍爐歌舞夜宴,尤其是今年陛下親臨,又是頭一日,這宴席辦得很是熱鬧。

沈婳隔得遠遠的,就看到了亮若白晝的燈火,以及隱隱的歡笑聲。

她擡眼朝那看了半息,仿佛山雨欲來前的祥和,他們尚不知過幾日會發生什麽。

她方才夢見的依舊是那本書,夢醒她只記住了此番圍獵淩越會出事。夢雖然改變了很多,但改變的都是她的命運,她能影響到淩越的命運嗎?

不管能不能改變她都得試著去阻止,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淩越受傷的,可她也不知道具體是哪日發生的崩塌,若就是明日該怎麽辦。

不行,她得想辦法今夜就與他見一面,讓他有所防備才好。

她頓足未行,趙溫窈也只能停下看向她:“表姐,可是有何不妥?”

沈婳眼底閃過抹堅決,搖了搖頭:“沒什麽,我們走吧。”

到宴席外,就見裏頭一派和氣,足有十幾桌人,圍成一個圈,陛下與貴妃賢妃以及幾位皇子們,坐在最中央的主桌。

上首還有個高台,正有兩位壯碩的勇士褪去外袍,赤著膀子在上面摔跤,眾人看得紛紛鼓掌叫好。

她四下去尋淩越的蹤影,眼見那個墨色挺拔的身姿,從另一個門入內,她想要追上去,就被看見她們的淩維舟,給擋住了視線。

“婳兒,怎麽來得這麽遲,臉色也不好看,是不是下午顛簸得不舒服,要不要喚個禦醫瞧瞧?”

沈婳著急要看淩越,哪有功夫應付他,胡亂搖了搖頭,“許是夜裏風大吹得,太子哥哥莫擔心,我沒事的。”

可她越是說沒事,淩維舟就越是不相信,“確實穿得有些少了,是孤失策,草原夜裏風大,忘了提醒你,孤去讓人取個袖爐來。”

沈婳恨不得一把將他給推開,敷衍地擠了個笑:“多謝太子哥哥,還是不必了,我可能是餓得,吃點暖胃的東西便好,你別管我了,我自己能解決。”

淩維舟平日覺得她滿腦子都是吃,很是不雅,可最近卻覺得她這般很可愛。

朝她露了個笑:“孤親自盯著膳房,讓他們準備你喜歡的菜,一會你瞧了保管喜歡,對了,你父親與兄長那邊皆是官員,孤帶你去另一桌。”

他啰啰嗦嗦地說了一堆,總算肯讓出身子來,沈婳也終於看到了淩越的身影。

燈火閃動,淩越一身墨色的錦袍,坐在一群穿紅戴綠的人群之中,顯得尤為獨特顯眼。

正想尋個法子,與他坐去同一桌時,她發現,淩越那桌坐著一身明黃色行服褂的大雍皇帝。

沈婳:……

他倒是會給她增加難度。

淩維舟見沈婳沒動,柔聲又喊了她一句:“婳兒,程國公家的女眷都在那邊,你要不要與你程家阿姊坐一桌。”

沈婳在心底後悔萬分,她早該知道淩越厭煩這樣的宮宴,肯定是最晚到,她就該在門口攔人!

她努力擠出個討好的笑來,“太子哥哥,我想與你坐在一塊。”

說著又想了下趙溫窈平日扮可憐的眼神,微仰著頭,充滿期待地看著他:“不可以嗎?”

這讓淩維舟想要拒絕的話也都說不出口了,況且他也不想拒絕,那桌坐得皆是皇嗣血親也算是家宴了,沈婳過去也不會違和。

但他眼中還是露出了些許猶豫之

色,禦桌沒這麽多位置,且以趙溫窈的身份,是肯定夠不上的。

她不比沈婳,從小在江南長大,這滿場望去幾乎沒有認識的人,讓他怎麽放心她一個人坐。

他一時有些兩難,沈婳看出他的糾結,目光黯了黯,“太子哥哥若是覺得為難,也沒關系,我這會好似也不怎麽餓,先回去歇會。”

“瞎說,怎麽會為難呢,孤巴不得時時刻刻同你一起,只是趙姑娘……”

沈婳像是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不安地看向趙溫窈:“阿窈,我沒有不與你一起的意思。”

趙溫窈趕忙搖了搖頭,“我懂的,表姐與殿下本就是一對璧人,怎麽能因為我而分開呢,我也識得程娘子,我過去與她們同席便好。”

說著也不等他們有所回應,就很果斷地轉身離開了,可心底早已要嘔得吐血。

淩維舟樣樣都好,就是心腸太軟太多情,她是一刻也看不得他對沈婳的殷勤與喜愛,眼不見心煩,再者也是以退為進,讓他覺得為此虧欠了她。

果然,趙溫窈一走,淩維舟的目光也跟著她遠去,顯得有些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