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守完歲吃了甜甜的芝麻元宵,沈婳才重新回被窩躺下。

方才她沖動地說出有辦法的話後,爹娘都以為她是小孩子在逞強,不管她說什麽都不信。

但好在雙方都達成了共識,親還是得退,但得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許是剛剛那個夢以及偷聽到的話,讓她清醒了,這會躺下也沒了困意。

他們兄妹偶爾會來正院睡,蘇氏特意給她在隔間鋪了大床,被衾是她喜歡的銀紅色,被角還用金絲繡了只可愛的小鹿,應是晌午剛曬過日頭,聞著有股暖洋洋的味道。

她睡不著便卷著被衾,在想淩越的事,從兩人初次見面到昨兒她撞見他赤/條的樣子,一點一滴細細回想。

而後發現,他這人雖然看著拒人千裏又冷又兇,可不論她做出什麽樣出格失禮的事,他對她都挺有耐心的,至少從未見他發過脾氣。

起初她以為是長輩對小輩的寬和,直到她落水被他救起,一想到他的手掌捏著她的手臂,為她輕輕揉搓,甚至還為她系裏衣,這是淩維舟都從未有過的親近。

她沒辦法再用什麽長輩晚輩來騙自己,他們就是單純的男人與女人。

她會被他吸引,會不敢看他的眼睛,更會感到羞恥。

再想到白日裏方玉恒那句調笑,他問淩越是否吃味了,淩越擡眸朝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她根本不敢聽後面的話便紅著臉蒙頭跑了出來。

她此刻無比的後悔,那會就該待著把答復好好聽完!

淩越可能、或者、應該是喜歡她的吧,光是這麽想著,便讓她心底湧起股莫名的燥意。

被子暖得她的臉都開始發燙了,她抱著被衾在寬大的床上翻來覆去,好似在烙餅一般。

她確是沒有想過要再嫁別人的想法,只想擺脫淩維舟與書中全家悲慘的結局。可若那個人是淩越,是救過她命與她親密接觸過的淩越,她好像並不那麽排斥。

且從幾次私下相處中可以看出,他對淩維舟這個侄兒並不算親厚,那就算出現什麽矛盾也是正常的吧。

或許這真是個辦法。

沈婳抱著被子,腦海裏又浮現出淩越看她的眼神,以及那沒入腰間的傷疤,也不知是何時留下的……

她是不是要再去試探下他的心意,總不能說她自作多情了吧。

沈婳用被子緊緊地捂住了發燙的臉,翻來覆去,直到天色漸明,才沉沉地睡去。

可惜她糾結了一夜,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還來不及去試探,就聽說淩越出京平亂去了。

“平亂?大過年的哪來的亂子。”

沈長洲咬了口竹節卷,空出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下,“北面遭了雪災,難民沒東西吃,趁著城門守備松懈,沖進城內搶掠,據說知府衙門都被砸了,不得不向京求援。”

沈婳捂著被敲的地方朝她哥努了下嘴,夢中好似確實有過這麽個事,但她記得當時去平亂的不是淩越,怎麽夢與現實又有了出入。

“即便是平亂,那也不該是王爺管得啊,怎麽會是他領兵。”

“誰知道呢,許是這位爺太久沒見血,手癢了?你平日不是對這種事最不感興趣嗎,今兒是怎麽了?一說起肅王,你倒來了精神。”

明明她與淩越都是私下見面,不可能被人知曉的,但被兄長戳中,還是忍不住地心虛:“沒,沒什麽,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好了,別欺負你妹妹了,昨兒都沒睡醒,用了膳就去給你們祖母拜個年,再回屋好好歇著。”

父親開了口,兄妹二人都老實了,用過膳拜了年,她就踏著瑞雪回了鹿鳴小院。

原以為淩越不過是平亂,很快就能回來,不想這雪斷斷續續下了幾個月,待到

時局穩定已是孟春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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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沈婳身上厚厚的棉衣也逐漸換成了輕薄的襖子,她種在院中的牡丹與蘭花也悄悄探出了嫩綠的葉芽。

這幾個月來,她都被拘在房中調養不許外出走動,但有沈長洲在,不出房門她也能知曉京中發生的大小事情。

淩維舟的病出了正月便大致好了,他處事也比之前更加嚴謹,禦下愈發寬和,日日批閱奏折到夜深,下了朝還要去陛下跟前侍疾。

朝堂內外人人都誇太子勤勉又孝順,眼見關於太子失德的謠言即將被人給遺忘時,陛下的龍體竟真的一日日好起來了。

也不知是太子照顧得太過盡心,還是天氣轉暖,總之陛下月初還只堪堪能下床,到了月末便能上朝聽政了。

淩維舟自然也將代理朝政之權歸還,而更叫人捉摸不透的是陛下身子好轉後,最常去的不是貴妃的翊坤宮,竟是賢妃的承乾宮。

一時間朝野內外說什麽的都有,甚至演變到後來成了陛下不喜太子,想要另立新太子之說。

而這些風波沈婳也不曾在夢中見過,從她落水到淩越帶兵平亂,她發覺也許是她對趙溫窈態度的改變,導致夢中的走向也發生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