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暖的陽光籠罩全身,沈婳卻感覺不到半分暖意,後脊的冷汗早已將衣裳打濕,渾身僵硬連話都發不出。

如此僵持了幾息,正當她不知該怎麽辦時,一雙寬大的手掌毫不客氣地搭在了她的細腰上。

今日進宮面見貴妃,沈婳特意穿了新制的襖裙,桃粉的對襟外搭件白狐狸毛的比甲,襯得她杏臉桃腮猶如含苞的瑩白牡丹,明艷動人。

美則美,可到底不如平日穿得厚實,而男子的十指剛勁有力,猶如鷹爪,搭在她腰間存在感十足,讓她嚇得煞白的臉瞬間更僵了。

她長這麽大,別說是淩維舟了,便是爹爹兄長,也沒如此親密的觸碰過腰肢,她下意識地往後躲。

可剛移了移,那手掌竟收地更緊了,她還來不及羞憤,這力道,就像要將她掐得生生喘不過氣似的。

不必去看,就知道肯定被抓紅了。

沈婳疼得輕輕嘶了聲,頭頂那淡漠的聲音便不耐地響起:“別動。”

她又立即驚恐地將聲響壓下,這會小臉漲得發紅,雙眸含淚,好好的牡丹似風雨摧殘了一般。

如斯美人,旁人瞧了定要憐惜,偏偏那男子半點無憐香惜玉之心,掐著她的腰,將人一把提起,便冷漠地撇開了眼,沉著臉往後退了開。

踩著地面,沈婳才有了些許踏實感,可腳還是麻的,若非身後便是石桌讓她倚著,只怕又要再次出醜,她悄悄地揉了揉被掐過的地方。

等她稍稍平復些,才敢小心翼翼地打量眼前的男子。

只見他著一身暗色的錦袍,負手而立,外披銀狐毛領的同色大氅,身量頎長高大,面容冷峻鋒利。明明是矜貴不凡的樣貌,渾身上下卻充斥著生人勿近的戾氣。

而方才還嘶吼著兇殘的獒犬,此刻正討好地趴伏那男子腳邊嗚咽地叫著,就像只乖順無比的小狗。

沈婳回過神後,就在猜他是誰。

能旁若無人地出入後宮,定是皇親國戚。可她時常進宮參與各種宴席,大部分的權貴都認得。

突然冒出個從未見過男子,還能養只如此兇猛可怖的獒犬,心中隱隱有了猜想,卻不願相信自己如此倒黴。

直到看清他大氅邊繡的金絲龍紋上,再看清他的容貌,雙眼重重地閉了閉。

用勉強能聽清的聲音道:“多、多謝王爺。”

能用金絲龍紋,還能養著兇獸在後宮暢行無阻的,除了前幾日大勝歸京的肅王還能是誰。

肅王淩越,五歲學騎射,八歲入軍營,十五歲便能上戰場領軍打仗,戎馬十年從未有敗仗,乃是大雍平定四方的戰神。

若他只是用兵如神,還不至於叫人聞風喪膽,奇的是他用兵詭異而專橫,多次以寡勝多,甚至有人親眼見他深陷敵營,百箭穿心最後卻死而復生。

更有傳聞說他時常會發病,每每病時雙目通紅,需得食人肉、飲獸血才能壓制,早已非凡胎肉骨。

他戾氣極重,手段狠厲兇殘,所到之處屍橫遍野,殺人如碾蟻,這哪是戰神分明就是煞神。

更有甚者說皇位不過是他的囊中之物,全看他願與不願。

在這之前,沈婳想象中的肅王,應當是那只獒犬那般,形如山巒、面同野獸的粗鄙模樣,萬萬沒想到他會如此俊美。

甚至沒半點風吹日曬馳騁沙場的邋遢,反倒面容白皙矜貴,猶如世家公子一般。

昨日沈長洲還打趣她,進宮要小心,別撞見不該見的人,誰能想到不僅撞見了,還身體力行地撞上了。

淩越沒出聲,沈婳便兀自垂眸想辦法,突得一聲低啞的嘶吼傳來。

她輕顫著微擡頭,便見淩越單手捏著那獒犬的下顎,修長的手指抵在那鋒利無比的犬牙上劃撥,略不注意,一口下去他整只手都

會被咬斷。

這、這這,這也太可怕了。

那些關於他嗜殺的傳聞瞬間躍入眼簾,沈婳的臉色本就不好,此刻更是嚇得煞白。

而淩越則面無表情神態自若,手指在那血盆大口間穿行,看得她的手指不受控地往後藏,仿佛要被咬的人是她。

沈婳早已站不住了,一雙鹿眼不安地四下去看,觀察了許久,發覺淩越只專注逗弄著獒犬,根本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那她應該是能走了吧?

她咬著牙關,提起一口氣,不敢發出聲音地一點點往後退。

不想她剛退了半步,就見他頭也沒擡地冷聲道:“一句謝,便夠了?”

沈婳:“……”

淩越的聲音寡淡,卻有種難言的威懾力,仿佛一陣驚雷平地起,令沈婳定定地站著,不敢動彈分毫。

他這是生氣了?

會把她拉去喂他的寶貝獒犬嗎?

沈婳又驚又怕,趕忙硬著頭皮跪地叩首:“臣女叩謝王爺的救命之恩,願、願……”

她也算能言善道,偏偏這會嚇得腦子轉也轉不動,說了半句就卡了殼,她能拿什麽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