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隋宴驍怒不可遏,他需要齊理來提醒嗎?作為皇帝的尊嚴被一個臣子冒犯,他大手一揮,噼裏啪啦的聲音叫人膽戰心驚。

禦前伺候的小德子瑟瑟發抖,說他運氣好可他當值第一天,便遇到這樣的事,運氣不好,又調來禦前。

腳步聲越來越近,小德子越發壓低頭,手心冒出一層濕黏汗漬,額頭抵著地面,冷汗更是涔涔往外冒。

“還愣著幹嘛?都給朕退下!”

隋宴驍擡腳一踹,毫不留情的一腳,小德子踉蹌著滾到門外,鉆心的疼,可這條命好歹保住了,不是嗎?

自他六歲被帶進宮,做了閹人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就是個奴才,這條爛命在那些貴人眼裏,怕是連後宮的雜草都不如。

可為什麽呢?

為什麽有人天生高人一等?

他想起白日裏李仙長的直播,華夏,那個人人平等的地方,小德子好奇地想,應該也不會有閹人了吧?

華夏人人能吃飽飯穿好衣,又怎麽會有人像他這樣,半袋黍米換一條命。

小德子禁不住笑了起來,笑著眼淚往下流,如果李仙長在嘉朝該多好?華夏的鐵騎能踏平嘉朝該多好,即使做了俘虜,也比嘉朝的百姓要強,也比他們這些爛命一條的內侍要好。

在華夏,他們才是人。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期盼的李嫵就在嘉朝,在距他千裏之遙的雲州。

明山,李嫵來的時候百草正在統計名單,一側的小屋子裏傳出朗朗讀書聲,林間的風,山間的鳥作伴,一切都顯得那麽悠然閑適。

除了一群人。

之前的山匪現在的俘虜,以許稻為首的山匪們拿著鋤頭開墾荒地,山上都是些石頭雜草,酷熱的夏天,一會兒就曬得汗流浹背,之前以打家劫舍為生,早就養成了好逸惡勞性子的山匪們苦不堪言。

“種什麽種?山裏的地要是能種糧食,能收成,我們何苦要當山匪?早就扛著鋤頭當農民了!”

“這哪是開荒,分明就是折磨!老大,我們逃吧。”

“這群人,不是,這群惡霸,比土匪還狠,我看見二生被砍頭,嚇得幾宿幾宿地睡不著覺,生怕那一天,那刀就落在我脖子上。”

有人默默出聲:“可是,她們不是說了嗎,殺的都是該殺之人,我們又沒做什麽壞事?”

“你胡咧咧什麽呢?有你插話的地兒嗎,老大,你看?”

他說著眼睛環視一周,半個人影都沒,心裏更是高興,這人乃是山寨裏有名的奸滑之徒,這幾天苦不堪言的折磨,早就讓他受不了了。

許稻動作頓了頓,甕聲甕氣道:“忍著。”

“為啥啊?”

許稻:“黃玉和紅玉你們沒聽說嗎?馬上就要種到地裏了,那可是貴人才有的神種。”

手下不屑:“貴人才有的東西那群家夥能有?我不信,看起來比咱們山寨還破,手裏到底有沒有神種還不確定,說不定就是糊弄人的噱頭,大當家的,我們逃出去另立山頭……”

他越說越興奮,賣力攢掇許稻,身後傳來聲音:“那你準備怎麽逃跑呢?”

“還能怎麽跑,隨便找條小路下山,只要下山他們就抓——”

他猛地卡殼,聲音斷在喉嚨裏,女、女聲?

那人堪比機器人,每一幀都扭得哢嚓哢嚓響,接著,一張秾艷的臉映入眼底。

李嫵微眯著眼,身側是拿著書冊的百草,她不常出現,百草作為臨時負責人,對這些人的身份如數家珍,當即報出他的名字。

“從今天起,你就調到山溝子裏開荒。”

本來就是想逃開的男人慘白著臉,山溝子是一條幹涸河流的河床,薄土底下都是鵝卵石,讓他開荒挖石頭,比要了他的命還狠!

“憑什麽!”他豁出去了:“我就知道,你在騙我們,什麽神種黃玉紅玉,有那珍貴的東西,你們會拿出來?你們還會跑到雲州府?一群騙子!”

“兄弟們,我們幹了這幾天,連個毛都沒見過,他們肯定是在騙人,我要跟你們拼了!”

一番話說得眾人心神搖曳,李嫵笑了笑,在百草開口前出聲:“如果我們拿出來呢?你有什麽可以擔保,身為俘虜的你連命都是我們的,有什麽資本和我打賭?”

男人顯然只有一點小聰明,被激怒後狠狠瞪她,腦子一昏氣得半死:“我、我告訴你荒山的秘密!”

說完他便捂住嘴巴,在周圍人驚詫的目光中咬牙切齒,他怎麽就那麽說出去了?

男人是山寨裏少數幾個沒看直播的人,別人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他該怎麽就怎麽,見到李嫵也完全沒有敬畏。

一個長得漂亮又兇又狠的小娘子罷了。

李嫵深深看他一眼,知道之前的一切不會讓這群人善罷甘休,還需最後一擊。

她說:“好啊。”

她環視一圈,眾人皆在那雙清淩淩的眼睛下瑟縮腦袋,李嫵點了點指尖,手一揮,百草立即會意:“來人,把東西擡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