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分別

“那個人, 是衡鵬宇吧?”千河收回看向天空的視線,“我們現在要去找圖南姐嗎?”

沈嶺竹仍然在看天,此時他想到了譚修遠說過的世界意識的話, 他不知道衡鵬宇為了說出這番話而死究竟對這個世界有沒有用, 但此刻,沈嶺竹卻感覺到了一種精神。

有的人苟延殘喘, 麻木的活著, 變成怪物也可以,那些主動變成玩家的就是如此, 有的人自暴自棄對世界絕望,在路上沈嶺竹就曾看見過跳樓自殺的人,有的人為了生不擇手段, 在程序工廠副本當中, 李不樂就為了活下去殺人,但又在最後犧牲了自己。

因她的死而恢復意識的那些人,在遊戲結束前都保持著身體多半是螞蟻的狀態,沈嶺竹異變的那只螞蟻前肢卻恢復了人手,那些人大概在離開遊戲後都會維持那個樣子, 恐怕是半只腳踏入死亡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李不樂一個人的命, 僅僅夠將他們從死亡邊緣拉回, 如果能變回人, 恐怕李不樂也不會選擇死。

人性復雜, 人心易變, 卻依舊有人為了這個殘破的世界不惜付出生命。

衡鵬宇如此,在世界意識當中飽受折磨的譚修遠等人亦是如此。

甚至譚修遠他們還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們只是不希望人類滅亡, 不希望這裏重蹈覆轍走上他們世界的路。

或許, 能讓他們在折磨之中煎熬著不放棄的還有一個原因是...

這裏實在太像他們的家了,山川河流,人文建築,無一不像,如同世界上另外一個自己一般。

直到千河又問了沈嶺竹一次,他才回答道:“嗯,是衡鵬宇。”

千河第二次只是問了要去找圖南姐了嗎,他卻回答的是最開始的問題。

沈嶺竹將千河的手握在手中,來回揉了揉,“冷不冷?”

“沈哥,你怎麽了?”千河眨了眨眼睛,“我們常年住在雪山上面,越走越往溫暖的城市走,怎麽會冷。”

沈嶺竹輕笑,“剛才副本出來,裏面的氣溫要高一些,擔心你突然出來會冷。”

“沈哥。”千河無奈的看著他,放低了聲音,軟軟的叫他。

沈嶺竹低聲嘆了口氣,“寶寶,你有沒有想過要找到自己的家人?”

“沒有。”

千河的語氣平靜,並不是偽裝出來的,而是真的沒有打算找過,“我失憶出現在山上,之後也沒有任何人來找過我,既然拋棄了我,我又何必去找所謂的家人呢。”

“沈哥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麽?”

沈嶺竹想說他不是被拋棄的那個,相反他是譚修遠極其在乎的孩子,否則也不會在整個世界將要消亡至極,付出極大的代價將他送出來。

可他沉默了一瞬,隨意扯了一個理由,“只是看到衡鵬宇死在所有人面前,他的家人朋友看見了會很難過吧。”

千河反手握住了沈嶺竹的手,“他死前,也沒有留下關於自己的一言半語,可能在這場遊戲中,他的家人朋友都去世了吧。”

他感覺沈嶺竹說的不是真正的原因,可依舊體貼的沒有追問,沈嶺竹說什麽,他就聽什麽,去做什麽。

衡鵬宇已經死了,誰也沒有辦法知道他當時的想法,知道他有沒有未盡的遺憾和對這個世界的不舍。

沈嶺竹依舊沒有說的原因,一個是出於私心,一個是想問問譚修遠的意見。

千河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失憶的狀態,沈嶺竹摸不準到底是因為某種原因造成的,還是譚修遠想讓千河遺忘。

聽到千河沒有追問,也沒有懷疑,而是順著自己的話說下去,沈嶺竹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情緒,他知道的,千河一直很聰明。

“寶寶,我要去魔都。”

再怎麽想如何開口說,還是找不到一個好的契機和時間,但沈嶺竹不能再把時間耽誤在這裏了。

千河想也沒想的說道:“去魔都找圖南姐嗎?可是圖南姐最後一次說的地方不是魔都啊。”

“我們現在就要...”

說著說著他停了下來,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去不了Z市,頓了頓,很艱難的開口道:“我只能到Z市。”

“所以你是說你去,不會帶上我是嗎?”

千河眉頭微微垂下,纖長的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他擡起頭看著沈嶺竹,嘴角不開心的向下彎著,有種小動物似的委屈感,“你要拋下我了嗎?”

他伸手拉住了沈嶺竹的衣角,將那點布料緊緊的攥在手裏,生怕下一秒沈嶺竹轉身就要走。

一分鐘前,千河還在想就算沈嶺竹說什麽,他都會聽,一分鐘以後的現在,委屈至極的貓崽可憐巴巴的,小聲又堅定的說道:“我不要。”

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語氣有底氣了很多:“再說,沈哥你現在也最多能到Z市吧,你怎麽能去魔都呢?”

沈嶺竹搖了搖頭,溫和的說道:“我不一樣,遊戲地圖限制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