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今生072

安王府後院清靜。

假山群就藏在一片竹林後, 偌大後院四下竟是見不到一個人。

顧晚卿和霜月一路行來,起初還擔心被人撞見。

後來顧晚卿便想明白了。

約莫是安王授意,特意留了這偌大的後院, 讓她和荀岸見面。

想來這也是荀岸的意思。

除此之外, 顧晚卿實在無法想到其他理由來解釋四周的靜謐。

她將霜月留在了不遠處。

讓她望風。

隨後顧晚卿便一手輕提裙擺,小心翼翼繞過那假山群,往裏走。

沒多久,她便看見了等候多時的荀岸。

闊別多日, 荀岸看上去瘦削了一些, 面容略顯憔悴。

相比之下顧晚卿倒是氣色甚好, 褪去了少女的青稚,眉眼間添了幾分成熟韻味的嫵媚感。

她蓮步輕移, 緩緩走向那一襲青灰色長衫的清瘦男人。

觸及到他深沉炙熱的視線, 顧晚卿不自覺地蹙了下細眉,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不適感。

費了好大功夫,才勉強被她壓制下去。

走近後, 顧晚卿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荀岸的目光似定格在她脖頸之間。

她想起了什麽,故意當著男人的面提了提領口,假意遮掩, 卻藏頭露尾,將另一側的吻痕不經意的露了個徹底。

荀岸見了,雙眸微凜,心下頓時冷成一片冰湖,臉色也難看了許多。

他幾乎一眼就看出了那印子的來由, 雖兩世未曾碰過女人, 卻也跟著國子監的同僚看過些畫作。

再說, 他身邊還有個楚挽月。

那種印子,也曾在楚挽月脖頸上出現過。荀岸曾問過一嘴,楚挽月臉色漲紅,支支吾吾半晌,才勉強將那印子的緣由說清楚。

此後荀岸便再也沒問過那印子的事。

而楚挽月本以為他會在意,他卻始終面無表情。

不似眼下,見到顧晚卿脖頸上的紅痕,荀岸暗暗恨得牙癢。

垂在袖中的手,早已握緊了拳頭,心間縈繞著莫名的怒火和沖動。

想上前去,握著顧晚卿纖細的脖子,將那紅印從她雪色肌膚上狠狠擦去。

他的眼神逐漸陰鷙,險些情難自控。

便是此時,在離他三步遠站住腳的顧晚卿輕啟唇齒:“好久不見,荀岸。”

她嗓音清潤,不起波瀾,似只是將荀岸當作一個普通的故人。

顧晚卿淡然的態度,令荀岸心裏起了裂痕。

似凍傷的手,傷口開裂,無聲無息地流出膿血來。

他覺得漲疼得厲害,感覺心都在滴血。

顧晚卿卻毫無所覺般,只繼續與他說起今日的來意。

“聽我二哥說,你一直都在給他寫信,請他幫忙傳信。”

“如今我來了,有什麽話,便當面都說清楚吧。”

顧晚卿站得離他有些遠,刻意拉開距離,倒是時刻謹記著自己如今的身份。

荀岸神色怪異地看了她一陣,苦澀地笑了笑,聲音聽著淒迷:“數日不見,你我之間竟已經到了如此疏離的地步。”

他字裏行間還帶了點自嘲的意味,無端讓顧晚卿生出幾分愧疚來。

“荀岸……”

“婠婠。”

男音壓過了綿柔女音,“你還記得我們大喜那夜,一同許下的誓言嗎?”

顧晚卿愣住,想起了曾經的山盟海誓。

哪怕荀岸說他身有隱疾,不能人道,她也曾舉著三指,發誓要伴他一生一世,絕不辜負和拋棄。

“自是記得的。”顧晚卿低垂眼睫,歉疚更甚,卻始終壓不過她心中對衛琛生出的野草般瘋長的情愫。

於是在荀岸開口之前,顧晚卿又接著道了一句:“可那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荀岸……”眉眼精致的女子擡眸,杏眼灼灼,眸光沉沉,難得堅定:“你已不是荀岸,我亦嫁了別人。”

“我們之間,再無可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說到底,還是怪我無權無勢,這才讓衛琛將你搶了去。”

“婠婠,你是在怨我對嗎?”荀岸朝她走近一步。

顧晚卿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她的反應,令男人再次愣怔,也站住了腳。

“婠婠……”荀岸蹙眉,一臉神傷:“我錯了,是我無能,才讓衛琛得逞……”

“如今我只想彌補過錯,我們離開帝京吧,去很遠的地方,逃離這一切可好?”

這便是荀岸今日約見顧晚卿的目的之一。

他以為,顧晚卿對他還是有情意的。

因她嫁給了衛琛,才不得不與他撇清關系。

且這門親事,本就是衛琛以太傅府做威脅,脅迫顧晚卿才成的。

說是強娶也不為過。

在荀岸看來,嫁給衛琛的顧晚卿理應如囚籠中的鳥雀一般,渴望自由,渴望被人拯救。

他這些時日也暗中做了許多鋪設和計劃,是真心想帶顧晚卿離開,遠走高飛。

總歸他今生所願,只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