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楚酒把油滴完,塞好瓶塞,把小瓶放在旁邊,才說:“當初剛來的時候,好像是十三歲吧?”
秦雲簡說:“我還記得辦喜事那天,宅子裏外到處都是紅的。我哥那時正在生著大病,怎麽治都治不好,該拜堂的時候都躺在床上,沒法下來。”
楚酒說:“對。後來我十四歲,你哥就沒了,從嫁過來到現在……應該有六年多快七年了吧?”
秦雲簡依舊趴在桌上,一雙眼睛凝視著她,問:“那你家裏沒有別的人了?”
楚酒搖搖頭,“母親去世以後,就沒了。只剩下一個遠房叔叔,和我們走動不多。”
秦雲簡彎了彎眼睛,“也不算是壞事,你就可以一直待在我家了。”
這場景轉眼就換了。
仍然是這間房間。
秦雲簡在對面,只不過這次是站著的,身上穿的衣服也變成了夾的,依舊是靛青色,領口和袖口都繡著細密的花紋。
他面前的桌上鋪著一張紙,他手中握筆,時不時擡頭,認真地看一眼楚酒,再低頭在紙上畫一筆。
楚酒悄悄探身,想往他的紙上看,卻被他用衣袖一遮。
“別偷看,還沒畫完。”
楚酒只得老老實實繼續坐著。
過了好半天,總算是畫好了。
秦雲簡移開衣袖,拎起那張畫給楚酒看。
“怎麽樣?像不像?”
楚酒默了默,“我身上長毛?還長著一條尾巴?”
紙上畫的根本不是楚酒,是一只渾身上下毛茸茸,正在撲蝴蝶的小花貓。
他畫功了得,小花貓活靈活現,讓人一看就想擼一把。
秦雲簡偏頭看看畫,再看看楚酒,眼中含笑,表情卻很正經:“明明就是一模一樣。你看這眼睛,這神態,你摸著良心說,是不是已經像得沒法再像了?”
眼前的場景又是一換。
楚酒這回坐在一間房裏,陳設變了,雕花的紅木桌椅反射著冷硬的光,旁邊站著幾個表情肅穆的年老仆婦。
窗外風聲嗚嗚地吹著,門簾垂落,遮得嚴嚴實實,看不見外間的人。
外間有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像是有點年紀了,口氣怒氣沖沖。
“你怎麽有臉跟我說這種話?那是你寡嫂。‘兄死叔就嫂’的那一套,是那些窮家小戶沒錢娶媳婦才弄出來的,我們秦家向來以詩禮傳家,哪有寡婦不守節,小叔非要娶嫂子的道理?”
秦雲簡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倒是很平靜:“我除了嫂子,誰都不娶。”
男人氣瘋了,“你自己聽聽,你嘴裏說的都是什麽?”
秦雲簡從善如流地改口:“好。我除了小酒,誰都不娶。”
“小酒”兩個字,大概把對方氣到吐血,愣是半天沒說出話來。
男人最後終於說:“長嫂如母,你懂不懂?”
“不懂。”秦雲簡說,“她年紀比我還小,算什麽母?”
男人的聲音氣到哆嗦:“這回費盡心機,才給你安排了那麽好的一門親事,於你的前途大有助益,結果你非要鬧出這麽一茬,這要是傳出去,誰家還敢跟我們秦家結親?”
旁邊站著的一個老年仆婦忽然開口,低聲對楚酒說:“二爺想不通,您也勸勸他。”
楚酒坐得很端正,腰背挺得筆直,點頭,“好,我勸勸他。”
場景再變時,又回到了前面的房間裏,看來這才是她住的地方,屋裏已經點起了火盆。
楚酒看見,自己身上樸素的素色衣裙也換成了厚的。
屋子裏沒有點燈,窗子也緊閉著,只有火盆紅色的光一明一滅。
她盯著火盆看了好一會兒,問:“他還沒走?”
外間有人回答:“沒走,還在院門外站著。”
又說:“身上也沒穿什麽厚衣服。天冷了,今天又下了場小雪,二爺天天這麽站著,可別凍病了。”
楚酒沉默了一會兒,說:“讓他站著吧。過幾天就走了。”
幻象至此戛然而止。
楚酒差不多理清了劇情裏發生了什麽。
這角色的前世很小就嫁到秦宅,是個沒什麽家世的孤女,嫁過來給病人沖喜,和秦雲簡是叔嫂。
兩個人年紀差不多,幾乎一起長大,秦雲簡到了婚齡,鬧著非要娶嫂子,秦家人都不同意。
偏偏秦雲簡看起來相當地執著。
楚酒心想:他該不會就是這麽病死的吧?
大冬天下著雪,故意站在人家院子門口凍著,結果啪嘰,死了。
所以她基本上就是害死秦雲簡這個攻略對象的兇手?
楚酒隨即意識到,不對。
她的墓碑是秦雲簡立的,說明她死得應該比秦雲簡還要早。
那她又是怎麽死的,又怎麽被扔到這一片亂葬崗裏來的呢?
可惜系統不肯繼續給她放電影了,她也沒有角色的記憶。
花體字的提示又來了:
【這些記憶的片段感覺真實,就像曾經真的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