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沒空

嫁娶不須啼

懷愫

玉華堂的院門到夜裏還緊緊閉著。

裴長安被押到玉華堂的梢間, 捆起來堵了嘴,從白天一直關到晚上。

他先還嚷嚷:“我犯了什麽事兒,叫六少爺來問我, 我可是……”

這事是陳長勝青書兩個辦的, 借個由頭將裴長安召到玉華堂,剛一進院門便把人按住, 繩子一捆扔到屋裏:“等著。”

青書笑了:“你是什麽?你是良籍?”

只要曾是奴籍, 原主家若告你為奴時貪沒偷盜, 一樣能查, 一樣能削。

官府中多的就是幾代放良,還被舊主告官的。照樣能奪走你的家產, 管你是不是幾代經營出來。

陳長勝把他嘴一塞,又把裴長平也叫來,分開關押,免得他們串供。

少爺吩咐了, 誰過來打聽, 來一個扣一個。

裏裏外外守得鐵桶一般,叫大廚房送飯來,也是提到院門前。

昨兒夜裏才剛鬧了賊,裴府裏的下人仆婦只當是大老爺回來要整肅家風, 個個都不敢往前湊。

看這架勢, 必是內賊。

全都繞著玉華堂走。

大房的長孫裴恒,被派出來在前面理事,接待來致祭的賓客。

裴府大門前設了鼓手棚,裏面坐著一幹細樂手, 一奏起《哭皇天》, 裏面便知有賓客到。門上飛快出來迎人唱名, 裴恒接待賓客。

長房長孫來辦這事,無人挑得出毛病,從外頭看,裴府上下一絲異樣也無。

裴老太爺的喪事辦得體面,裏外孝棚高起山脊。

來吊唁的人中,卻無他的舊友舊敵,那些人要麽死了,要麽貶官要麽流配。能壽終,還能好好辦這一場喪事的,京中寥寥無幾。

景元帝知道這事時,已然隔了幾天,還是他想召見裴觀時,嚴墉上報的。

“裴博士丁憂。”

“裴如棠那老東西死了?”

“是。”

景元帝冷哼一聲:“倒便宜了他,滑不溜手,逃得倒快。”

本還以為裴如棠老而不死,總還得再撲騰幾下的,沒想到,說死也就死了。

他要是早點死,還能得著一份天家的賜銀,偏偏晚死這些年,賜銀是沒有了,好不容易有個得用的兒孫,還得回家給他丁憂。

“活著死了都不安生。”

景元帝既是這個意思,太子秦王齊王幾位,自然都不會致祭。

孝棚起得再高,門前賓客也不少,卻多是本家親戚和各房姻親,或是幾個孫輩的朋友,少有裴老太爺的故交。

裴觀那些學生們,知道他家中辦喪事,好幾個人一處湊錢,辦了一份像樣的禮送來,又一道登門至祭。

白天的時候各家女眷倒還能持得住。

眼見得天黑了,玉華堂的門還不開,喬氏盧氏二人也顧不得心虛,都想往玉華堂去探探虛實。

喬氏道:“咱們不能空坐著,到大嫂那兒問一問罷,問問是個什麽意思,大哥的人把裏裏外外都守住了,擺出這陣勢來是要嚇唬誰!”

盧氏的主意又不同:“不成,大哥大嫂是一家,你問大嫂能有什麽用?咱們去請老太太!讓老太太到玉華堂去,他們還能守著門不讓老太太進?”

主意是沒錯,可兩人還沒出門,玉華堂便來人傳話。

那人站在階下,硬聲硬氣:“四老爺五老爺傳話來,叫四夫人五夫人別去擾了老太太的清凈。”

盧氏倏地立起來,隔簾指著那人的鼻子罵道:“什麽意思?這是押著人還不讓咱們去報信?”

外頭那人傳完話就走,喬氏這會兒害怕起來:“他們是想幹什麽呀?咱們,咱們趕緊找老太太去罷!”

外院的人容易換,內宅裏還都是盧氏的人。

她直通通往晴雪堂去,哭著對老太太道:“娘!老四老五叫他們扣在玉華堂,老爺子還沒下葬呢,他們就想把咱們拆吃了不成?”

老太太要是去官府告不孝,那大哥的官兒還要不要了!

老太太本就是裝病,她一聽兩個兒子都被扣住了,一骨碌坐起來。她本來年紀也不大,連扶都不用人扶,邁過長廊要往前院去。

可去前院的三道門,都被守住了。

外頭門一叉,不論裏面怎麽叫門,就是沒人應。

仆婦呼喊了許久,才有個陌生的聲音,隔門說道:“請老太太回去歇著,大老爺說,為了什麽老太太該知道才是,他會給老太太一個交待的。”

三人互相看一眼,裴老夫人無話可說。

帶著一串人氣勢洶洶過去,又夾著尾巴回來。

盧氏驚疑難定,她後知後覺,害怕起來:“那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裴三夫人也聽見喧鬧聲,可前面在奏門響,時不時就要吹打,這熱鬧沒傳到她耳朵裏,只打發阿寶快去歇著。

“你去歇罷,天都黑了,觀哥兒必是忙得很,才沒往後頭來。”

阿寶立起來行禮:“母親早些睡,早上我再來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