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夫妻

嫁娶不須啼

懷愫

裴觀送來的那些衣裳料子, 單拿出來看,花樣都老成。

似這種花樣子,便不能配輕紅淺綠, 非得是重些的顏色才能壓得住。顏色花樣都重, 可不就顯得老氣橫秋的。

可真等衣裳裁出來上了身,阿寶竟很能壓得住。

把一屋子丫頭都給看住了, 大家夥還都等著說這衣裳老氣呢, 反都繞著阿寶點頭:“姑娘穿這一身倒也好看。”

燕草左右一瞧:“就是看著, 一下大了兩歲。”

結香端來鏡子, 阿寶從鏡中看自己,十分新鮮, 她還沒穿過這種衣裳呢。

“要是把頭發梳上去,再戴上那套赤金累絲的紅寶石頭面……”

那套赤金累絲的紅寶石頭面,就是前兒姑爺才送來的。用的這些金子自不必說了,上頭那紅寶石, 顆顆都有拇指指甲蓋兒那麽大。

匣子一打開, 屋中金光燦爛。

燕草舉著燈盞過來:“這麽大的寶石,得點燈才更好看。”

燈火一照,果然流光溢彩。

戥子趕緊拿出軟布和細刷,仔仔細細把這一套十三件的頭面全擦拭過。

小花簪大花簪, 累絲為瓣, 紅寶為蕊,還有一對福壽雙全的大簪,一對金鐲,鐲尾是如意雲頭紋。

燕草看著樣子道:“這一套要分開來戴, 倒有十幾種戴法了。”

家常穿戴不會戴全套頭面這般隆重, 等姑娘嫁了人, 衣裳首飾那一個月都不帶重樣的。

“這可得好好收起來,等曬嫁妝的時候,得把這個擺在外頭!”戥子擦完收拾起來,掛上鎖,又擔心,“姑爺的俸祿才多少?這麽個貼補法,還不把他的口袋都掏空了?”

阿寶心中有數:“才沒這麽容易掏空他呢。”

他信裏都寫了,他自己名下有多少田多少宅,還唯恐她不收送來的禮,說這些等禮成之後,總是要交給她打理的。

阿寶寫信,本沒想知道這些,她是想問一問裴府的丫頭們拿多少月錢。

替戥子問的,她成日裏計算明年能攢下多少錢,一時說少算也得有十二兩,一時又說得加上賞錢。

看戥子一臉恨不能把算盤打到五年後去的模樣,阿寶便在信中問了一句,還給自己找了個由頭,到時候她也要發月錢的,得跟裴家一樣。

裴觀立時回信來,她帶來的人,吃穿用度自然是裴府開銷,豈能讓她從嫁妝裏出錢養陪嫁陪房。

還洋洋灑灑把他手裏有多少私產全寫在信上,告訴了阿寶,多年積攢下來沒處用的銀子,這會兒都用在添補阿寶的陪嫁上。

戥子這下確定了,裴家的一等丫頭每月真有一兩銀!

這日子有奔頭!

衣裳做好了,結香出主意,把衣裳跟頭面一起試一試。

反正大節下也不動針線,大家夥兒正圍著炭盆閑磕牙。

阿寶把織金瑞鶴紋衣裳一穿,結香給她梳了頭,戴上那套赤金頭面。

整個人濃眉鳳目,一舉一動都像是當家掌權的樣子,頗有威儀。

阿寶覺得新鮮極了,她哪兒作過這種打扮,伸手摸摸頭,又摸摸衣裳。再斂住眉收起笑意,看著便凜然不可違逆。

“進了門還是不能先這麽穿,免得裴家人一瞧,嗬!這新媳婦看著也太厲害了!”戥子玩笑。

一屋子都笑起來,屋裏燈火通明,燒著銀霜炭,桌上擺滿了年節裏要吃的點心。

螺兒好容易能歇兩日,嘴就沒停過,沒有拘著她,結香還往她嘴裏塞油炸米果子,裹了厚厚一層糖霜的,她最愛這個。

一桌的點心,就屬這個空碟最快。

阿寶知道螺兒辛苦,年下給她多發了一分賞錢,還特意讓戥子吩咐灶上娘子買點心:“花樣多些,那油炸的江米果子,每日都買些新鮮的來。”

新鮮的才酥脆,放久了的有股油味兒,就沒那麽好吃了。

戥子直笑:“她哪兒等得到第二天,一天就吃完啦。那麽多好吃的,非愛江米果子。”

“那你還就愛包子呢。”阿寶戳穿戥子。

“那哪兒一樣,包子有甜有鹹有葷有素。”這一向戥子最愛的不是豬肉大蔥了,是鴨肉包子。

她嘴上雖這麽說,還是吩咐灶上娘子每天多買些江米果子,還跟螺兒說:“吃罷,年飽年飽,過年就是要吃的管夠!”

因今年有喜事,林家處處都透著喜氣,過年的福字春聯,還有要掛的紅燈籠,各處忙著粉墻補窗,換桃符掛鐘馗像。

灶上娘子知道自己要跟著姑娘當陪房,自覺榮耀,更費心思做年菜,自入了臘八起,家裏的飯桌天天不重樣。

下人們都裁了新衣,有的早早就穿起來,有的便想等大年初一那天穿。

結香是早早換上新衣的,屋裏別人都還沒穿,她催促:“都裁了,大家一起穿多有意思?”只她一個人穿,顯得放不住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