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借勢

陶英紅此話一出,兩位夫人齊齊抽口氣兒。

若是尋常人自然聽不著,可陶英紅打小練鞭,這兩聲抽氣,她聽得清清楚楚。那兩個方才還百般瞧不上她的夫人,這會兒斜側著身子靠過來。

膝蓋正對住她問:“韓夫人與裴三夫人是舊相識?”

裴家,是她們勾不著的人家。

裴家的玉蘭花,她們更是只聽說過,從未親見過。

陶英紅已經忍了一肚子氣了,這兩位夫人眼睛恨不得能長到頭頂上去。更別提掃她那一眼,像兩根針似的,紮在她身上。

分明在問,卻又生疑,悄悄打量她,似乎是她說了什麽彌天大謊。

衛夫人知道陶英紅不愛在口舌上與人爭高低,可她也有氣,便推一推陶英紅:“你說說,我也想聽聽。”

陶英紅便把那日怎麽出城上香,怎麽在靜室中遇見說了。

只是不便說裴夫人送了阿寶一只絞絲白玉鐲子,瞞下這一節,告訴她們裴夫人喜歡阿寶,送了她一籃玉蘭花。

陶英紅這幾句,不夠在座夫人聽的。

方才還四散著的諸人,都湊在一塊兒,全都存著打探的心思,陶英紅反而成了宴會的中心。

她心中不安,看了衛夫人一眼。

衛夫人心頭大爽,可叫這些又吃又喝還沒好臉的東西見識了。

看你們還敢瞧不上她!

她先問:“就這些?那裴三夫人人不錯呀,也是我們阿寶討人喜歡。”

這話一出口,眾人互換眼色。

新來京城的不知道,這些久在城中的人哪會不知,裴三夫人可不是見誰喜歡,就要送一籃子花的。

“方才倒沒仔細瞧,林家姑娘是哪一個?”

也沒看見哪個武將家的姑娘生得天姿國色呀?還會比寧家的那個好?

既這麽論起來了,就有人隔水望去:“是那個穿玫瑰色的?”倒有些秀氣。

“不是,是個子最高的那個。”

衛夫人一點。

女孩兒們正在水台上投壺,阿寶立在水邊,一眾女孩子中,她是個頭最高的。

銅壺頸長口小,姑娘家都離開幾步,有中有不中的,丫鬟在一邊記數,圓案上還擺了個深盤,盤中零零碎碎放著些戒指絨花。

是小姑娘們賭的彩頭。

輪到阿寶了,就見她將袖子一挽,還退後了幾步,丫鬟奉上竹矢,她說了句什麽,從右手換到左手,擡手擲出。

三枝竹矢穩穩落進瓶口三環,每環都中一支。

夫人們輕聲贊嘆:“準頭真好。”

若要說她溫婉秀媚,不如說她英姿颯爽。

跟著便見她十發十中,這一盤子彩頭,叫她一個人贏了去。

阿寶捏著竹矢看眾人,她方才說的是:“我用右手勝之不武,我用左手跟你們比罷,若不能十發十中,也算我輸。”

幾個小姑娘還當她托大,竟敢說這麽狂的話。

等她真的十發十中,又贊嘆又可惜,她們可都出了彩頭的,雖是戒指小簪這類的小東西,可能戴出來的,都是愛物。

阿寶又說:“這有什麽,再遠二三十步也一樣中。”

得的那一盤彩頭,她也沒要,分還給大家。

小姑娘們刹時都圍上來,還有人問:“你是怎麽練的?在家就投壺玩麽?”

“我在家練鞭子,可不是誑你們,再遠我也能中。”

誰還會疑她,見她右手換左手時,還在心中竊竊,話說得那麽滿,萬一投不中可不被人笑,哪知她真能中。

厲害是厲害,裴三夫人總不至於是看她準頭足,才送她玉蘭花的罷?

沒看過林家姑娘的時候,心裏還有猜測莫不是裴三夫人相兒媳婦。見過林家姑娘,倒沒這種猜測了。

實在是跟寧家女天差地別,一個是花,一個是果,完全是兩樣的人兒。

不管是哪樣,裴家都結交的人,她們自然也結交起來,萬一往後林家擺宴,大家就能同座了。

方才還推三阻四不肯替林家舉薦女先生的兩位夫人,此時開口:“林家姑娘真是出挑,我回去仔細尋尋,定替她找個好先生。”

衛夫人心裏冷哼,陶英紅也不願意再承這幾人的情,前倨後恭,叫人生厭。

這一比較,顯得裴夫人更可親。

“方才是我忘了,確是能問一問裴夫人去,就不勞您了。”陶英紅這話說得幹巴,那邊也不好再接,卻又不敢再擺臉色。

等到散宴了,幾人還又特意跟陶英紅打招呼,走時還道:“若我家擺宴,也請韓夫人賞光。”

衛夫人留下陶英紅:“那幫子酸文假醋的東西,狗眼看人低!你呀就托裴夫人找個好先生,得是她們也找不著的,氣死這幫人!”

“我是順著你的話頭說的,人家肯不肯幫,還不知道呢。”借了裴夫人的名頭,她心裏還有些不安生。

只是都架在那兒了,也只好那麽說,人爭一口氣:“那幾個夫家,官兒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