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第2/4頁)
他如同被燙到一般,僵了一下。
這位善變的娘子,似乎又一次忘了她日日掛在口上的“男女之防”。
沈青梧感覺到他的瑟縮,知道自己碰到了他手上的傷。她一時心憐,改為抓他的衣袖。
她不好意思:“忘了你手上的傷了。待我想到法子,就幫你摘掉那鐐銬。”
但她心想,她什麽時候想到法子,取決於張行簡什麽時候讓她滿意。
張行簡微笑:“娘子是為了領路,何錯之有?是我走得慢了。”
二人一前一後,沈青梧拽著他的衣袖帶路。
他統共只有那麽一身灰白袍子,洗幹凈了血漬,衣袍著身,飛揚灑然,在初冬時節有些冷。
但沈青梧不會注意到這些,張行簡也不會主動提。張行簡回頭,聆聽身後漸漸遠去的叫賣聲,若有所思——
那個玩具攤,怎麽了呢?
--
到了醫館,大夫為張行簡看傷、看眼睛。
這樣清雋的郎君與鎮上其他人都不同,大夫為他看傷,難免讓人多些耐心。
大夫說:“上山劈柴要當心啊,怎麽能紮到斧頭上,胸口傷這麽重。小娘子你也大意,竟磨蹭到這時候才來抓藥……哎,幸好來得不算晚。”
大夫又為張行簡看眼睛。
這小鎮大夫沒那般本事解毒,只雲裏霧裏說了一通,看似十分有道理地要去給他們開藥。
張行簡含笑,心知這大夫根本不知道他眼睛的問題在哪裏。不過他並不在意,這幾日,隨著他身體好一些,他發現眼睛上的毒似乎在減輕,他已能看到更多的一些東西……
沈青梧跟著大夫去開藥。
掀開簾子,沈青梧改了一副模樣,對那埋頭寫字的老大夫淡聲:“隨便開點藥,讓他能好一點,但不必好全。他要是好全了,我就砸了你醫館。”
沈青梧:“尤其不必給他治眼睛上的病。他現在就很好。”
本就看不懂眼疾的老大夫茫然擡頭:“……”
老大夫:“不想治病,你來醫館做什麽?”
沈青梧理直氣壯:“尋求安慰。”
老大夫痛心疾首:“那可是你夫君……”
沈青梧一愣,才想起這是自己方才帶張行簡看病時、為求方便撒的謊,她轉口說:“他背著我出門找小情兒,我不太喜歡,想給他點懲罰。”
老大夫遲疑:“你不是說他是磕到了斧頭上才受的傷……”
沈青梧:“是啊。”
老大夫斷定這娘子在睜眼說瞎話,且看這娘子氣息綿長、面容紅潤,再看簾外的那郎君文弱清瘦、文質彬彬,幾乎可以斷定這娘子平日如何欺負她夫君了。
……連副藥都不舍得開。
老大夫懷疑那郎君的傷,都是這娘子打出來的。
沈青梧滿意地拿著藥方去要人煎藥,掀開簾子時,端坐那裏的張行簡偏過臉,朝向她站起來。他施施然伸手:“阿無。”
沈青梧想到自己方才對大夫說的話,腳步停頓一下,面不紅心不跳地走向他。
張行簡與她低聲:“阿無,我想了想,你家中並不富裕,總是花你的錢看病,我心中不安。不若……”
他正想忽悠她去認識他的線人,幫他和他的部下聯系。
他聽到沈青梧輕舒一口氣,她笑一聲:“張月鹿,我和你想的一樣。”
張行簡:“嗯?”
沈青梧:“我也覺得我家中不富裕,所以讓大夫只給你開一些便宜藥。你的傷,慢慢養便是。我會每日為你做飯照顧你,你的傷總有好全的一日。即使沒有好全,我也不嫌棄你,你說對不對?”
張行簡想到她那獨具開創性的飯菜。
他想他與她想的可不一樣啊。
不過……張行簡微笑:“在下正是那個意思。”
--
二人回去的路上,一徑沉默。
沈青梧從來就不愛說話,換副嗓子說話也挺麻煩,不用開口的時候,她十分自如。
張行簡則是因眼睛不便,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耳朵上。他在習慣自己如今的狀態,琢磨著如何擺脫現今狀況。
在一片嘈雜聲音中,張行簡忽然捕捉到自己曾經聽過的聲音,來自一對夫妻——
“都是你,讓你早點買肉你不買,現在漲價了吧。”
“老婆子別氣了!咱們如今可有錢了……”
張行簡在自己記憶中搜索,瞬間鎖定這兩個聲音是誰——救他的這位娘子的父母。
他腳步放緩,心中沉吟一二。
他試探沈青梧:“阿無,你往那邊看。”
他手指聲音來源,那對夫妻說著柴米油鹽的話,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兩人。夫妻二人走遠,沈青梧茫然四顧,不知張行簡在說什麽。
那對夫妻於她不過是只見過一面的路人,她並未認出那對夫妻,更沒意識到她編造身份的父母應該上心。
沈青梧沒看到中年夫妻,看到的是一個小孩在路上轉著竹蜻蜓亂跑,要被一輛馬車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