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南洲落

雷電的裂紋貫徹了整個天際,一條巨蟒盤旋紫電之中,怒視著下方毛發倒生的黑棕獅子,獅子厚實的長毛中有鮮血順著毛發流淌下來,落在瑟瑟發抖躲在黑棕獅子身下的小灰獸爪子上,它嗚咽一聲,伸出爪子似乎是想要替獅子捂住傷口,卻被獅子毫不留情地呼了一巴掌又扇回了自己的身下。

“別出來!”妖王低吼一聲,血紅的眼睛環顧著四周越來越少的妖族,心中漫過刺痛,可就算是悲傷的情緒他也沒能擁有太久,他好不容易將三斤搶了回來,卻沒有把握能帶著他走出去了。

妖王幾乎用了所有的力量牽制玄帝,這才堪堪逼出玄帝的本相,可他自己卻能清晰地聽見自己胸膛劇烈的心跳聲——他已經爆發出最大的力量,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帶來的妖族在漸漸變少,用不了多久他便會和他們一樣毫無聲息地躺在這裏,只是他還想掙紮一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將三斤保住。

獅子抖動著身上的長毛,向天發出淒厲的一聲叫喊,而後猛地朝著卷在半空的巨蛇撲過去,在他身後三斤被一個青色的罩子裹住,在玄帝視覺的死角飛速地往後退去,與此同時,獅子狠狠地抓住巨蛇滑溜溜的蛇鱗,一口咬在了他的蛇身上,獠牙嵌入巨蛇的身體注入毒素,巨蛇登時扭動起來,憑空長出另外幾條尾巴,死死地纏住了獅子的身體收緊,沒過一會,獅子的眼白翻動,四肢無力地蹬了幾下,雄壯的身子被勒承一股,窒息的痛伴隨著肺部的灼燒一齊襲來,獅子扭動著頭顱,奮力往三斤的方向看去——地平線上已經沒有他的蹤跡,三斤終於被他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不!”獅子忽地圓目怒睜,自喉嚨眼中爆發出淒厲又嘶啞的吼叫聲,原本消失在地平線的三斤被一只巨大的蛇尾卷了回來,蛇尾撕開青色的罩子,輕而易舉地將那團灰色的小獸抓了出來,扼住他的喉嚨收緊,小獸嗚嗚叫了兩聲,雙目登時充血,無力地看著妖王的方向。

妖王一時只覺心火煎熬,不知從哪裏爆發出來的力量,竟然從玄帝緊緊的絞殺之中掙脫出一只爪子來,他舉爪伸向自己的胸膛——這是一個自裁的動作,他要爆丹,即便不能與玄帝同歸於盡,也能炸掉束縛著三斤的蛇尾。

忽地,一道白光乘光而來,妖王只聽得玄帝發出一聲怒吼,定睛一看,一把泛著藍光的短刀插在禁錮著三斤的蛇尾上,蛇尾吃痛松開了三斤,三斤被等在下面的長刀接住,飛回了主人身邊。

裴朔雪一襲青衣立在當空,身旁站著鳳珩,兩人並排站在玄帝的面前。

玄帝像是突然對妖王失去了興趣一般,蛇尾一松,妖王墜。落在地上,被蛇尾長久地纏著,他的四肢已經不能動彈,只能無力地趴在地上,三斤從一旁跑了過來,眼淚汪汪地鉆進妖王的懷中,焦急地搖著尾巴在他的四肢上轉圈,似是在查看他的傷口。

玄帝沒有心思看這父子情深的戲碼,他的目光落在了鳳珩和裴朔雪身上,良久變回了人形,靜靜地注視著他們,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你們終於來了。”

“吾兒。”玄帝頭一次這麽稱呼他,短短的兩個字卻像是蘊含著別樣的情緒一般,他指著身後的祭台,問鳳珩,“熟悉嗎?你曾經待過上萬年的地方,我做了些改動,這次只要你進去,就再也跑不掉了。”

鳳珩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他身後的祭台,輕笑了一聲——怎麽能不熟悉呢?那祭祀陣法上的每一筆符篆,每一個符號,鳳珩都曾在暗無天日的囚禁中看過無數遍,玄帝甚至將原本的祭台整個搬了過來,曾經祭台青玉的本色早就被鳳珩的鮮血浸染,此刻還帶著斑斑血跡,與青石的底色形成詭異的紋路,看在眼中像是不甘的魂靈在叫喊,只一眼便讓人渾身不自在。

裴朔雪皺了眉,上前一步,準備把鳳珩攬在身後,替他遮住這殘忍的過去,他剛往前走了一步,鳳珩便拉住了他,順著他的手臂向下握住了他的手,在玄帝的面前堅定地與他十指相扣,而後在裴朔雪錯愕的目光中擡起裴朔雪的手,輕輕吻了吻他的手指關節。

“你同鳳帝曾經也是這樣的嗎?父親?”就如同玄帝對他的稱呼一般,鳳珩也第一次這麽稱呼他,沒有半點父子間的情分,只是一種挑釁般的嘲諷,當著玄帝的面前去掀開他父親的疤痕,“只是鳳帝應當不會像子淵這般柔順,他掙紮了嗎?父親,在你握住他手的時候。”

腦海中飛快地閃回著那個人的冷峻的面容,在他強行按住床上人的手腕時,鳳帝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冷眼看著他一個人沉浮,在最後情事了結後,揉了揉手腕,利落地給了他一巴掌。

即便是如此狼狽的過去,玄帝想起來的時候嘴角都忍不住上揚,眼中甚至還帶著星星點點的亮光,那是裴朔雪很久沒有在玄帝眼中看到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