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查私銅

岑析第二日便啟程去了廣陵。

如今元和門正好搬到了金陵,倪書容說是順路要與他同行,實際上是怕岑析在查銅路上有什麽危險,非要跟過去。

倪書容這個小古板似是天生少了一根筋,執拗起來根本勸不動,加之岑析也受不住他求自己,便心軟地松了口,兩人未曾帶什麽侍從,扮成江湖遊俠模樣,一路往南而去。

南邊已經快入夏,一路樹木郁郁蔥蔥,不知是天氣漸暖緣故還是旁的什麽,倪書容總覺得近日莫名地心慌口燥,尤其是看著岑析一副浪蕩子的模樣在酒桌上和旁人侃大山的時候,其中眸光似清輝落湖,碎銀閃爍,直晃得人眼花。

入了廣陵,岑析並未急著先找柏崇說的廣陵郡守,而是選了個江湖客多的客棧住了兩天,每日就坐在大堂中,聽著他們的話頭找了幾個喝喝酒,套套話,熟悉熟悉廣陵的情況。

就這麽侃了兩天,他廣交好友,動不動就請人喝酒吃肉,銀子流水一般地花出去,眼中沒有半分心疼,更是落得個遠近聞名仗義疏財的名聲。

只是不乏有些混吃混喝得來同岑析說些好話,騙得些銀兩花花,偏生岑析看著好騙得緊,就算理由再荒唐的人賣些慘,也能從他荷包中騙得一些好處。

就這般,客棧裏的人眼見著岑析身上的荷包越來越癟,漸漸地連身上的扇墜,玉佩也沒了蹤跡,只是身上掛飾沒了的那日,他腰間的荷包能再鼓一些。

岑析酒量不錯,喝趴了一群人卻還能有幾分清明,旁人都東倒西歪的,他還得勉強坐著,瞧著倪書容板著臉過來的時候還能認得清人,眼睛亮晶晶地仰頭看他。

“小容兒——”岑析喝了酒,尾音都有些飄,朝他張開手臂,笑道:“過來給師兄抱抱。”

倪書容臉還黑著,手上動作卻輕柔,輕輕松松地將他攔腰抱起,送回了客房。

他早就準備了醒酒湯,怕涼了一直溫著,正安置好那個醉鬼,轉過身去盛,腰間一重,手上的湯險些翻了。

倪書容穩住身形,微微側頸,果然瞧見這個醉鬼從身後抱著他,腦袋正點在他的肩頭上,若有若無的酒氣撲朔在頸間,蹭得一點微癢。

心中那點躁動又湧了上來,倪書容覺得被禁錮著有些難受,半抱住岑析,端著湯挪回床邊。

岑析站也站不穩,坐也坐不穩,非要抱著些什麽東西,倪書容不讓他抱,他便抱著床頭,乖巧地被倪書容喂著醒酒湯。

喂了兩勺,岑析皺了眉頭,小聲道:“疼——”

“活該,誰讓你喝那麽多的。”倪書容沒好氣地懟了他一句,但還是把湯放到一邊,伸手覆在他的小腹上揉著:“明知道自己胃受不住還喝,要讓師父知道的,非要罵你。”

倪書容心中的燥郁混著氣,說話也沒客氣:“對了,師兄向來不怕師父,自是不把師父的罵放在心上,整個元和山上就沒有能管得住師兄的人,先前師父讓師兄不要回平都,師兄非不同,白白地去北地吃了兩年苦,如今又……”

倪書容正念叨著,岑析忽地很輕地說了一聲:“你管得住我。”

倪書容腦中“嗡”的一聲,震得他噤聲,腦中卻是一團漿糊,以前岑析調侃著說過“小兔崽子,整個山上就只有你敢管著師兄,真是反了天了”,可那個時候是玩笑,這次是……

這次是什麽倪書容也分不清,可他本能地覺得有什麽變了。

無論是正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的岑析,還是他們之間正湧動著的奇怪氛圍都叫他不由地心跳加快,連按在岑析小腹上的手都無意識地蜷縮。

岑析感受到他的退縮,以為他要跑,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又湊得近了些:“要不要管我?嗯?只給你管?”

倪書容只覺耳尖發燙,周遭聲響不聞,空氣也凝固起來,滿心滿眼便只剩下眼前這個越靠越近的人。

“師兄……”倪書容低頭看著已經伏在自己胸膛上的人,一時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岑析擠到了床頭。

靠在堅硬的木板上讓倪書容稍稍找回了一些理智,可這也意味他再無退路可言。

“要不要?”岑析擒住他的腰,追問道。

倪書容不知道他的師兄今晚為什麽對這個問題異常執著,被逼得不行,他側過通紅的臉不敢看岑析的眼睛,半晌才咬牙從口中吐出一個字:“要……”

他覺得這個字吐出來後,腰上的手頓時收緊了,幾乎掐得他生疼,他不懂這代表著岑析怎樣的心情,他現在連自己的心緒都分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很想管岑析,管著他不亂喝酒,不亂涉險,不亂朝人笑,更不亂讓人將手放在他的肩上……

半晌,岑析抵在倪書容的肩窩處低聲笑出聲來,連帶著倪書容的胸腔一起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