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太子心

等掀開趙珩的衣裳,岑析才發現趙珩身上最重的傷竟然不是肩膀已經沒入肉中的箭頭,而是背後一道已經深可見肉的刀傷。

那刀傷足足有兩指寬的皮肉翻卷,肉眼可見內裏的白。花。花的骨頭,流出的血已經浸透了趙珩的玄衣,醫師光撥開被血粘連的布料就用了足足半個時辰,待到這道猙獰的傷口完全展現在岑析眼前,岑析當著醫師的面即便克制了自己的情緒,也不由咬牙逼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趙珩已經失血過多已經微微頭暈目眩,而處理傷口的劇痛又讓他保持著適當的清醒,額間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凝聚墜。落,落在趙珩的膝蓋上洇出一圈濕潤的痕跡。

“沒有傷到……要害,無事。”趙珩忍著疼痛回道。

剝離開黏連的傷口,醫師的止血動作快了很多,沒用多久他就處理完趙珩的傷口離開了帳子。

帳子裏只剩下趙珩和岑析兩人,岑析沒了顧忌,坐到趙珩的身邊壓低聲音問道:“獵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趙珩稍稍動了一下胳膊,想要去端一旁的茶水,疼得“嘶”了一聲,岑析按下他的胳膊,親自去倒了水,送到趙珩的嘴邊,讓他潤了喉,聽他將這件事娓娓道來。

“進了獵場之後,我們一直跟著陛下往西走,獵了幾只麅子後,陛下看見了一只熊,興致頗高地跟了過去,我們也緊隨其後。追了約莫兩裏路的時候,陛下射中了那只熊,可驅馬走近一看卻只看到草地上的血跡,看不到中箭的熊,這個時候我已經發覺不對勁了,剛要出聲示警,陛下和太子已經驅馬沿著血跡而去,沒走兩步,便被絆馬索絆倒,我帶著剩下的人緊急圍住了陛下和太子,之後便有幾十個武藝高強的人從四周包圍了我們,為了突圍,我替陛下擋了一刀。”

趙珩自嘲的笑了一聲:“這也是為什麽我能在這裏先處理傷口,而不是跪在陛下面前被質問的原因。”

岑析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獵場的布防是趙珩和瞿逢川共同布防的,瞿逢川如今兩不相幫,是趙煥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出了事情,趙煥率先懷疑的就是趙珩,要不是趙珩替他擋了一刀,此時必不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裏。

趙煥對趙珩一直是忌憚大於心疼,雖然趙珩是他寵愛女人生下的孩子,可趙珩並未他在膝下長大,他們之間只是被微薄的血緣牽扯著,再加之作為帝王最為在意的江山社稷,趙煥不得不去在意輔帝閣所說趙珩回影響黎國國運之事。

對於趙珩,趙煥天生便帶了幾分不信,即使表面掩飾地再好,一些細枝末節之處也能體現出他對這個兒子的忌憚。

“若不是輔帝閣對殿下的斷言,陛下也不會如此不顧念骨肉親情,當初姑姑可是殿下最疼愛的妃子。”岑析咬牙道。

“不過是個寵愛的妃子而已。”趙珩順著他的話冷笑一聲,對於岑析對輔帝閣的責怪未說只言片語。

“當年判你命途的閣臣是不是就是裴朔雪?”岑析突然問道。

岑析只知道當初在蜀州收留趙珩的“師尊”便是給陛下諫言的輔帝閣閣臣,他並未十分確認那人就是如今的裴朔雪,即便在兩年前岑析就曾懷疑過這一點,並且讓倪書容去確認這件事,可最後也沒有得到這個答案。

趙珩沉默了,並未回答。岑析卻從他的沉默中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我不會說出去的,包括爺爺那裏,我也不會多說一句。”岑析率先表明立場。

趙珩沒有多說什麽,繼續就著方才獵場行刺的事情說下去:“獵場行刺的那些人是李氏部落的人,外祖說的沒錯,草原各部果然有異心。現下來上陽的草原各部也回去了,我擔心他們之間有人蠢蠢欲動,見李氏部族動了手,便趁亂聯手,以圖陛下。”

“既是這樣,陛下為何還要放他們回去?”岑析覺得奇怪,趙煥受刺突然,那個時候來參與圍獵的各部落首領並未回去,只要趙煥將他們壓在上陽,雖說會被各部族的人私下說些閑話,可至少能夠保證趙煥和太子的安全。

“因為陛下想要放長線釣大魚,他相信上陽的岑家軍不會讓他傷到一根毫毛。”

這句話岑析倒是認同,趙煥受刺是因為情況突然,若真是兩軍對弈,草原部落並不能在邊關討到多大的好處,也正因如此,李氏部落才會選擇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深入木蘭獵場進行行刺。

“李氏部落只是一個微小部族,他的身後一定有更大的部落指引,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還是要寫信給外祖,憑借他在邊關多年的抗擊經驗,我們再論如何應對。”趙珩道。

趙珩沒有說的是,趙煥將草原各部首領放回各部的原因還有一層深意,即便各部族的人因此聯合抗擊,引起邊疆戰亂,趙煥自可全身而退將這膠著的場面留給岑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