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唐濟案

“岑將軍!殿下叫岑公子進去。”守在趙珩房門口的人一見趙珩醒了,便急急地趕過來回報,哪知院中鬧成這個樣子,說話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叫人擡進去。”岑慎緩了一口氣,吩咐兵士道。

岑析忍著疼被架起來重新放到擔架上擡進房中,好在離趙珩房門沒幾步,他也少吃些苦。

房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趙珩已經坐了起來,倚靠在床頭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見岑析進來,他也未曾撇頭,只是出聲叫房中的太醫給岑析處理傷口。

岑析被打到現在不過半個時辰,衣裳黏連血漬並不嚴重,幾個太醫聯合著處理了他腰背上的傷口,上了藥,又喚了丫鬟進來替他換了幹凈衣裳,趴在軟塌上的岑析唇上這才有了些血色,整個人也看著清爽了許多。

趙珩往岑析處瞥了一眼,底下的人懂眼色地將軟塌移到趙珩的床前,方便兩個人說話,而後都退了出去。

“那個陣法,到底會不會傷著他?”趙珩聲音平平,還帶著些許高燒後的啞:“當初你和我說的話是真是假,我可以不去追究,可從現在開始,你說的每一個字,我要實話。”

岑析過於聰穎,僅僅從那晚聽見趙珩喊的“師尊”二字便開始懷疑裴朔雪的身份,他私下命人去蜀州查探一番,得知裴朔雪十七歲落水之後性情大變,心中疑慮更深,便起了用歸元陣來試探裴朔雪身份的法子。

岑析也知道,若裴朔雪真的是趙珩在蜀州的師尊,照趙珩的性子,斷不肯用這會傷及性命的陣法來試探裴朔雪。因此岑析便隱瞞了歸元陣的傷害,利用趙珩想要拿捏裴朔雪的心思,只說歸元陣能探出裴朔雪的虛實。

趙珩心中也對裴朔雪的身份多有猜測,眼看著他得了狀元,就要擇選明主了,心中更是焦急,一時便起了昏招,想要用歸元陣來暗示裴朔雪自己拿捏了他的短處,讓他俯首貼面於自己。

“你對裴朔雪了解幾分?”趙珩見岑析未說話,接著追問道:“或者說你對他的身份有何懷疑?”

“當初我與殿下說要用歸元陣的時候,殿下便當知道我對裴朔雪此人起了疑心。”岑析幹脆也不講究什麽君臣之禮了,直接道:“殿下彼時未曾和我戳破,多半也是抱著出了事讓我頂罪的想法,此時事發之後再問我這個,是不是晚了些。”

見他刺頭的樣子,趙珩不怒反笑:“未曾想,挨了一頓打,我見你倒是比之前說些官話時要順眼許多。”

趙珩閉了閉眼,道:“往事已逝,再無深究毫無意義。可裴朔雪身份一事,我希望你能保密,不要說與他人。黎國祖訓不可涉巫,我又曾與裴朔雪過從親密,若是傳出去,於我並無裨益,因此希望靈儀能夠守口如瓶。”

岑析今年弱冠,剛取了字為“靈儀”,趙珩這是第一次這麽親密地去喚他的字,已經暗示將他視為自己人。

岑析默了半晌,忽然問道:“殿下夢中囈語,說了幾個地方,有什麽昭明寺、惜花樓一類的。我在元和山修行之前也曾儒慕佛家,請問殿下這昭明寺寺中風景如何?”

趙珩納罕他居然會問這個,仔細想想找回的記憶中,幼時在昭明寺長大的情景歷歷在目。

他一面想著,一面道:“昭明寺地方不大,附近也不是什麽鬧市,可也有些市井味道。我只記得寺中有一棵百年的桑樹,亭亭如蓋。寺中修行的師傅也不多,約莫二十幾個,其中住持教我武義,大師父教我識字,雖說常在後院不能走動,可現在想來,卻著實是一段平靜的時光。”

岑析目光微動,輕聲道:“僧人遠脫紅塵,自是無甚牽掛,即便三餐粗食,粗布裹身,身體也比我們紅塵中人來得康健。”

“大師父臨走之前,身子一直很好。住持更不用說。”趙珩輕聲道,他忽地想起在後院中,住持和大師父兩個人對坐下棋,讓他一個人在樹蔭下紮馬步的情景。

彼時他只覺自己無父無母,寄養在寺中自卑自抑,此時回想往日時光,卻只覺得大師父和住持給予的關懷和愛意掩藏在嚴厲的教導之下,只是他當初年幼,未曾瞧見這一份關愛。

“那便好。”囈語一般地,岑析喃喃兩聲,眸中閃過微妙的情愫,又很快消逝在唇角的淺笑中。

趙珩只聽得岑析嗚了一聲什麽,問道:“什麽?”

“無事。”岑析轉回話頭,道:“方才在外頭我聽得爺爺說四月十二晚似是又出了什麽事,聽著與殿下有關,殿下還是先問清楚此事重要。”

趙珩沉思片刻,四月十二那晚他正在裴朔雪的屋中,沒有多注意唐濟是否出門,此後便傳出唐濟殺害宋明澄一事,至今此案都未曾有結論。

趙珩咳了兩聲,喚人去喊了岑慎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