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系腰封

自忍冬進來後的小半個時辰之內,這已經是他第十三次出神。

他怔怔地看著席潮生修長而有力的手端著一杯茶遞到青鸞的手上,似是不經意之間,青鸞接過的時候,按住了他的指尖,那一塊指甲立馬被壓出白邊,又在席潮生抽手的瞬間染上粉紅。

往常不會注意的小動作此時卻平白放大在忍冬的眼前,叫他不得不注意。

青鸞頗為意外地順著忍冬的目光看向席潮生的手指,輕笑一聲道:“忍冬是看上潮生了?要不我今日做主把他送給你,正好當你十五歲的生辰禮。”

“啪嗒”一聲,忍冬手中的茶蓋濺起半杯茶水,轉了兩圈,歪斜地卡在茶杯口,顯然被嚇得不輕。

“不……我沒那個意思……”忍冬舌頭打結,連話都說不利索。

“什麽意思?”青鸞湊了過去,故意貼近道:“你是想說男人和男人之間的……”

眼見著青鸞的手就要落在自己肩上,忍冬像是被燙到一般往後仰了一下,帶著椅子都往後挪動了幾分,他剛穩住身形下意識地偷偷瞄了一眼席潮生——席潮生站在青鸞的身後,微微垂著頭,臉上看不出什麽神色,仿佛方才在外頭目露侵略的人不是他一樣。

忍冬實在不懂席潮生既然對青鸞有這個心思,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別人共度春宵,哪怕如今青鸞當著他的面湊過來,他依舊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青鸞余光往側身瞥了一眼,明白了忍冬所想,煙波流轉,失笑道:“你不會才知道同性之間可以歡好吧?”

忍冬有些羞惱,他確實是今日撞見了才知道,可被青鸞這麽一反問,倒感覺是在嘲笑他不夠成熟。

看著青鸞揶揄的神情,忍冬知道他是把自己當做了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子,要強道:“我知道!”

青鸞也不戳穿,含笑坐了回去,拆開忍冬帶來的包裹,摸出一只小手臂高的玉瓶來。

玉瓶比青鸞預估得重,他手上沒用多大力氣,拿起來的時候差點脫了手,好在席潮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憑借著站著能看到瓶口,提醒道:“裏頭有東西。”

青鸞也不把瓶子抱到桌上去,就著席潮生的手夠著頭去看瓶口,好在這是個寬口瓶,他沒費什麽力氣從中掏出了兩三顆拳頭大的夜明珠,一塊通體雪白的玉石,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物什。

忍冬眼尖地認出那夜明珠的成色是和裴朔雪床頭的那顆差不多,整日被裴朔雪念叨著是從南海蚌精手中騙來的,吹得這珠子簡直是天上地下第一少有,今日不知怎麽竟舍得送了這些給青鸞。

青鸞也頗為意外地“嘖”了一聲,不知足地又往裏掏,帶笑的眉梢挑了一下,摸出一張紙條來。

他展開看了一眼,面色奇怪地又瞧了忍冬一眼,問道:“子淵帶話了嗎?”

忍冬被他瞧得有些發毛,回道:“未曾,師尊寫了什麽嗎?”

青鸞見他緊張地舔了舔唇,故意逗他:“你師尊把你賣給我了。”

“不可能。”忍冬瞬間反駁了,心中卻忍不住有個疑影,可很快他找到說服自己的地方:“哪有賣給你還要給你東西的道理。”

“你這個年紀就是不好玩,騙也騙不上,情趣也不懂,我看你成日裏圍著你師父轉,護食得很,還以為你對他有點意思,誰知也和你師父一樣,是個不懂風月的榆木腦袋。”

“什麽……意思?”忍冬蒙了一下,只覺得青鸞的話似有深意,可一時腦子又轉不過來。

見他懵懂無知的模樣,青鸞也不多說,免得被裴朔雪知道了又怪自己帶壞了人,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來遞給忍冬:“你師父要出趟遠門,送些東西賄賂我,叫我照看你,你這麽大的人有什麽好照料的。”

出門?忍冬面色一變,裴朔雪沒和他說過要出門啊。

忍冬還發著愣,青鸞嘟囔著把符紙塞進他手裏:“有事喊我,無事勿擾。”

——

日頭逐漸西斜,裴朔雪在榻上又滾了兩圈,口幹舌燥地,又懶得動彈。

半晌,埋在枕頭裏的腦袋沒動,手卻伸了出去。

他瞎摸了半晌,剛碰到一點瓷器的邊緣,“啪嗒”一聲,一拂袖帶倒了茶壺,半壺茶水都潑在了小木幾上。

裴朔雪“噌”地坐了起來,這下真是醒覺了。

這茶幾可是他挑了許久的沉香木,裴朔雪頓時有些肉痛,自暴自棄地垂了手,任由濕透的袖口又滾上一卷茶葉,茶水將將要帶到榻上去。

一只手當空拖住裴朔雪濕淋淋的手腕,掏出帕子包住他濕透的袖口,用力壓了壓水,帕子很快吸水濕透,忍冬又拿起另外一塊繼續吸水。

他腳步輕,裴朔雪又只顧著懊惱那一桌的水,就連人近身了也不知道。

忍冬垂下眸子,仔細地替他吸著袖口上的水,直到不再滴水,他才開始收拾桌上一片狼藉:“即便是夏日,濕衣穿著也是容易著涼的,師尊還是去換一件吧。”